抑头,将玻璃杯里暗红色的液体,全部的咽入腹部。
拿起酒瓶,主动在沈少青和自己的杯中,再一次满上。
“你没酒量,少喝一点。”看到她才喝一杯就双颊绯红的宛歌,沈少青刚想劝她。不料,她已主动将酒壁往他的酒杯上碰碰,抢在他头里一饮而尽。
好吧,对于她,他极少说“不”的。
不过是陪她喝点酒,有多难?
或者,他这一刻,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痛苦与难过。
他太清楚当年,她是背负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凌南的。
他也太清楚当年,她与明承志是如何的融融悲情……
端起酒杯,自己也一饮而尽。
这些年来,他自己,又是何尝不需要渲泄一番?
因为是外籍人,在凌南这般卖命地工作,可是到头来,他的努力又换来了什么?还不是照样被比自己年轻,从小在州委大院长大的明承志给抢了职级?
虽说都被提为副处,可自己工作了近十年,却被安排到了一个“电子党务”办副主任的闲职位置。所谓“电子党务”办的工作,也就是管理一下电子党务网。网络出了问题让人维修一下,没问题的时候就是闲得发慌。
而明承志呢?大学毕业后,先是与宛歌风花雪月了几年。因为有强大背景的父亲安排,中途改道进入公务员的队伍后,几乎到了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地步。小自己四五岁,可进步与自己一样。而且在这一次的职级进升中,坐稳了州委督办室副主任的位置,那可是多少人、包括多少年纪大的老资格所盼着的位置。
有时候沈少青自己都怀疑,自己曾经年少的梦想与抱负,难道就这般的淹没在如钝刀割肉的岁月之中?
所以,喝吧!
也许,只有在自己麻醉的时候,才会找回一些曾经的自己。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几杯酒下肚,隔着微微有些朦胧的雾纱,一向话少的沈少青也话多了起来。
“没打算。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其实,在外学习的那段时间并不累。要说累,也只是累了心。一杯接一杯喝着的宛歌,一滴苦涩的泪“滴哒”一声坠落入杯中,顷刻又被她送入唇间……
当年……
哎!
“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看着面前故意坚强却脆弱到不行的宛歌,沈少青轻轻将她手中的酒杯夺过,帮她喝尽,尔后扶起连站也站不太稳的宛歌。
“我这个样子,不能回姐姐那里……”抚着额头,宛歌用最后的一丝清醒提醒沈少青。同时,也似在提醒沈少青,亦如她这般冷静理性的人,也承认在感情上败得这样彻底。
“到我那里去。”他的房子也恰好在州直机关公务员小区,将她胳膊往自己腰间一揽,这就扶着左摇右摆的她往外走。
算起来,明承志从航空公司出来有三四年了。
想必这几年,她在国外学会了喝酒买醉。
只是平时喝成这样,是谁把她送回宿舍的呢?
“少青哥,你又不是第一次失恋,别难过了。”一根柔柔地手指突地按上了他的眉头,将他习惯性的皱眉按平。可是沈少青怎么觉得,这根手指按到了他的心尖尖上呢?
“哈哈……”坐入他的车里,宛歌自嘲地一笑。
其实难过的时候找沈少青,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觉得他也是一个倒霉蛋。
这么大个人了,恋爱不知道多少回了,却到现在依然单身一人,也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
沈少青启动车子,甚至在那短暂地一秒会认为,也许她不该去国外的。虽然当时情况复杂,但……万事并不是只能用分开来解决。
“沈少青,这是你么?”歪歪倒倒地来到沈少青的房子,一进去就往书房里钻。胡乱地翻了一通,打开他儿时的相册哈哈大笑。
“沈少青是你叫得么?”他最讨厌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可是眼下……他并不适合跟一个醉酒的人计较。
只是,她的酒量这么差,怎么能在国外那样复杂的环境里混呢?
“沈少青,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结婚呀!”扒掉了身上的黑色外套,穿着乳白色的羊绒薄衫,就那么斜斜地躺在书桌旁边的地板上。
就算是再分开四年,似乎宛歌也可以认定,这个沈少青依然还是单身一人。
“别感冒了!”虽然他房间的地板很干净,可是这样的气候,这样的温度,实在是不合适一个小姑娘就这样躺在上面。
“你告诉我呀!你怎么还不结婚呀?”泪水在眼眶里汪汪地往外溢,嘴角上却还挂着盈盈地笑意。
其实沈少青长得挺帅的,单位又好,又有前途,如今有房有车,怎么就是没有姑娘肯嫁给他呢?
或许,是沈少青不想娶
?
可是不像呀!
如果他不想娶,那他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惫地相亲做什么?一次又一次所谓的“恋爱”做什么?
“你听话我就告诉你。”算起来,他们认识八年了。
如今,她也二十六了,一个……女孩子自认为尴尬的年龄。
或许,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只是,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
记得,他第一次奉她爸爸之命去学校接她的时候,她不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么?
弯腰,将她从地板上横抱起来。
“你说啊!说啊……”头脑烫烫地跳着,其实答案并不重要,重要地是……她这一刻真的好难过啊!
如乖猫一般缩在他的怀中,似是觉得沈少青的身上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引得她勾往他的脖子往他的怀里又是钻了钻。
“你回来有没有跟你姐姐讲?”一方面,是想引开她的话题另一方面,是想考虑要不要留她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只是,她不要靠这么近好不好?
她身上诱人的气息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息,让他有些魂不守舍般的无法控制。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难道她真的把他当成“安全”的哥哥了么?
“少青哥,我胸口好难过啊!”身体落入床心,宛歌拉起他的大手扣入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喃喃地低语。
沈少青的大手往上一跳,但随后又鬼使神差地按放到了她的胸口。
喉头一紧一缩地,只觉得这一刻连呼吸也困难。
他知道,这一刻她一下“沈少青”,一下“少青哥”,是真的醉了。
她的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一时之间无法形容,但、绝对是一种吸引人、媚惑人的味道。
可是,她、能动么?
她是宛长官的女儿,而宛长官是他的第一任直接领导,当时的州委副长官。到现在,他还依然清楚地记得,第一天做宛长官秘书时骄傲的情景。以至于后来,从一个科员快速成为主任科员……
只是后来宛长官落马,长官夫人吞药自尽,宛家突变……
从某种层面来说,大家都认为他是宛长官的人,所以任凭他多么的努力工作,却还是逃脱不了被安排入闲职的位置。
至于宛长官的那些个罪名,他一个也没记住。或许是宛长官出于对他的保护,或许是宛长官谋略极深、并未让他有所涉及。
但自宛长官落马之时起,他内心就有一股神圣的使命感。
不管宛歌将来需要他如何,他都一定尽力去帮她,而眼下……
就算她之前跟明承志如何如何,就算她在国外如何如何,他也不能……
“少青哥,你真好看。”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沈少青悬在上空的脸,宛歌由衷的赞叹。
伸手,抚着他如墨剑般的眉锋,尔后一直划到眉角。
人家说,有浓墨般眉眼的男人,一定是内心温柔的。
明承志的眉眼长得什么样子呢?
再一次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一滴泪水又一次从眼角溢出。
宛歌忽然惊怕地发现,她忽然记不起明承志长得什么样子了。尤其是他的眉眼,任她怎样努力地回忆,就是记不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呀!
少青哥,你真好看。
那句柔柔地话语,就像宛歌那只纤细柔软的小手,轻轻在沈少青的心头不疼不痒地抓捏了一把,抓得沈少青脑子一嗡。
不能!
脑子里瞬间响起两个字,可是手却不由自主地探向了宛歌的发际。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发根处直直地,而发稍处又弯弯地,应该是今年最为流行的梨花头。
当然,在他的眼里,她怎样都应该是美的。
试问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美?
一遍遍抚着她白皙的脸颊,气息越来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