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码头时,有一名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男子斗笠压得很低,刘达看了他一眼,没看清相貌,也未多心,驱赶牛车沿着土路缓缓行驶。
小汛期刚过,码头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时候,各路商贩、找活的船主、趁着忙季来赚点外快的乡民,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看见生面孔一点不奇怪。
等刘达一行走远,那斗笠男子又回到路旁,远远的看着他们。
斗笠檐下,露出王猛的面孔。
他紧锁眉头,神情有些异样,犹豫了会,没有跟上去,压低斗笠,快步进了码头。
在一片忙碌景象的码头里,根本无人会注意到他。
码头西边停泊着大小船只数十艘,王猛四处看看,矮身钻进一艘略显破旧,毫不起眼的乌篷船里。
狭窄的舱室内,还有两人,正是李三郎和程伯献。
李三郎侧躺在榻上,闭眼假寐。
程伯献靠在角落,拿一块油布细细擦拭一杆铁槊头。
王猛跪坐在案几边,从包袱里取出一壶酒和几张烙饼,还有一包撕碎的炙羊肉。
“殿下,我已打探清楚,张彦起明日便会抵达竹山。”王猛轻声说道。
李三郎依旧侧躺着,身子微蜷,背对着他,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程伯献坐到案几边,拿起一张烙饼狠狠撕咬一口,抓了些羊肉裹进饼里,三两口就解决完一张厚厚的烙饼。
每日待在这破船上无所事事,他只能化无聊为食欲。
王猛又说道:“夏龙传来的消息说,张彦起此来是为了确定殿下的身份,如此推断,只怕张氏从武家人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殿下避而不见,会不会更令张彦起心疑?”
李三郎慢慢坐起身子,揉揉发酸的脖颈,稍稍整理头帻,笑道:“此刻,恐怕我秘密出现在房州的消息,早已传遍神都大街小巷,张彦起听到风声不足为奇。我出城暂避不与他碰面,倒不是担心被他揭穿身份,而是怕身份过早暴露,对我收服曹悍不利。此事我还未想好如何做,索性出城躲躲。”
王猛恍然,原来殿下悄悄离开竹山,是为了不在曹悍面前过早显露身份。
“殿下,刚才属下回来时,发觉有一伙人尾随那齐氏熟食铺的女东主齐丁香离开县城。那伙人似乎欲图不轨,只是当时道路上往来之人众多,他们没有动手,在半道上就消失不见。
齐丁香买了一批鱼,和刘达一同返回,属下回码头时正巧碰上他们离开。此事,属下觉得有蹊跷。”王猛沉声道。
李三郎皱眉沉思了会,像是敏锐的觉察到什么。
程伯献嘴里塞满饼子和肉,含糊不清地随口道:“那齐丁香和曹大哥关系斐然,莫不是冲着曹大哥去的?”
说罢,他手中卷饼夹肉的动作一滞,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李三郎看了他一眼,呼地一下起身道:“如今在竹山,敢打曹悍女人主意的只有巴叔言一人!巴叔言乃是张氏狗腿,此事只怕与张彦起到来有关!事不宜迟,我们赶去看看!”
王猛点点头,之前他就有心提醒齐丁香小心,只是他习惯凡事听命行事,这才先赶回来禀告李三郎。
程伯献三两口吞下一张饼,取出槊杆插上槊锋,一副救人心切的样子。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何时对曹悍的事如此上心。
三人下船离开码头,往县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