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她想什么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和鼓噪的心跳做着斗争,回头看去,秦诺已经坐到床边,身上的衣服是他从车里取来的米白短袖衫,亚麻的裤子,很休闲。
他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几缕挡在额前的发丝被水凝着,一滴一滴的顺着俊逸的脸部轮廓滑下,说不出的性感和自然。
伊笙莫名紧张,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只好把目光移向阳台那处,看着外面灿然的灯火,不自觉想起上个月莫颜拿着用秦诺做封面的八卦杂志不屑道,“这个男人太娇纵了,要什么女人没有?怕是只要往金丝大床一倒,美女就投怀送抱了。”
那么……现在他该不会是在等自己投怀送抱吧?
“笙。”思想复杂之时,坐在床上的男人忽然淡淡叫她,“你不去洗澡吗?”
汗
这不是电视剧里惯有的情节,先洗澡,再那个什么?!
全身石化,“我不洗了!”表以决心似的。
“为什么?”秦先生看着阳台边那袭纤细的背影,忍不住开起玩笑,背对他的人压根没发现他口气里有浓厚的玩味成分。
站起来,向她靠近。
别扭的声音从伊笙嘴里飘出来,“因为……我不想洗,啊你做什么?”
冷不防被他一把抱起,脑子里第一个反映是公主抱?
不对!这不是重点!
五雷轰顶。
“我……我不睡!”伊笙被彻底惊到了,伸出手就去推他。
秦某人仿佛玩上瘾,抓住她的手就道,“不睡?不行不行,累了整天一定要睡的。”
“我要睡!但是不和你睡!!!”被逼急的人,脱口而出。
吓傻了的人怔怔看了他半响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在……吓唬她吗?
秦诺的笑声异常爽朗,神情松懈没什么防备可言,伊笙从没见过他开玩笑的样子。
虽然,很恶劣就是了。
坐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点都不好笑!”她真的被吓到了,吓得不轻。如果今天晚上他真的要对她做什么,不是叫天天不应是什么?
侧身躺在床上,用一只手撑起脑袋,他忍住笑意的看着她,“你愿意吗?”问的口气倒是颇为认真。
“不愿意!”想也不用想的答案。
“那就是了”秦诺继续笑,是在笑她想得太多,“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勉强,再说……”
伊笙又在重演好奇害死猫,很配合的发问,“再说?”
“再说昨天到现在我一直没合过眼,大小姐的期望恕不能满足。”说着秦诺又自顾自欢乐的笑起来了。
伊笙气得从床上弹起来,狠狠瞪他一大眼,洗澡去!
她期望什么?这个无耻的男人!
……
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下长大,出门整天不洗澡哪里睡得着觉!
不过老实说,折腾了半响,她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秦诺做那么多,只是想让她放松吧,刚才他说……不会勉强她。
和他在一起,很安心。
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秦诺似乎已经睡着了,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侧睡在大床的左侧,刻意留了很宽敞的空间给她,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什么表情是无法看到的,她挺好奇他睡着的样子。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伊笙看了半天才轻声走过去,关掉灯,小心翼翼的上床盖了被子,也侧躺着用背对着秦诺,两个人之间隔着还能塞进一个人的距离。
静得能听到人的呼吸,疯玩了整天,竟然睡不着。
她确定自己的心跳和平常一样,只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在游窜,思绪间翻了个身,黑暗中看着那张后背,叹气……
“睡不着吗?”忽然那张背飘出四个稀松平常的字眼,原来他是醒着的。
“吵到你了?”伊笙同样用四个字回他。
秦诺转身看着她,几分无奈,几分严肃,“我习惯开着灯睡。”
她噗的笑出声,“你是小孩子吗?”只有小孩子才开灯睡觉吧。
“不。”他淡淡的,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只是在黑夜里,有他难以释怀的记忆,这是孤身一人后那么多年留下的习惯,无尽的黑暗中,噩梦连连,只有被光亮包围着,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不知为什么,伊笙好像感受到他的苦楚,压低了声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笑你。”
每个人都有软弱的地方,坚定如他,把自己伪装得再好,也是血肉之躯,为什么不可以有弱点?
“我去开灯。”说着她便起身,却被秦诺眼快的拉住手腕!
“不用。”黑暗中,仿佛他在笑,温煦自然。
“为什么?”
“因为有你。”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习惯,软弱,不为人知的一面。
伊笙怎么也不会想到,秦诺是一个如此缺乏安全感的人。
再躺下去,她伸出手环住他的手臂,靠近了一些,做出她自以为安慰的举动,心底暗暗的想,是否她是第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然后秦诺便轻笑出声,给与肯定,“你确实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知道的人。”
吓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悠然自得的呼吸,一只手被她当软枕抱着,头枕着另一只手,看着天花板,说,“你的表情。”
偏头看着她,再绽出个很随和温妥的笑,“太丰富。”他把她看透,看得彻底。
他想起初时让丁去调查伊笙的资料,从成长过秦到个人喜好,滴水不漏。
那时他们见面前的一年以前,他已经对她了如指掌了。
她喜欢吃什么,爱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每天晚上睡觉都要喝一杯温热不加糖的牛奶,看各种老电影,周一晚上要上两小时日语课,小提琴拉得不错,性格有些天马行空,和深闺里精心呵护养大的千金一样,娇纵跋扈,带着少许不可一世。
当然,还有她对光线和声音极其敏感,睡觉的时候一定要保证绝对的安静,和黑。
“为什么……”伊笙打断他的思路,“怕黑?”
静默了会,他问,“伊老有告诉你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嗯。”爷爷隐约对她提起过,“是车祸吗?”那时候,他才四岁。
黑暗中他浓稠如墨的眸子暗了暗,伊傅严也只能简化的用车祸二字抹掉了所有,“是的,那时候我在车上。”
那天夜很深,天色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绝望……
他生活在黑暗之中,却在向往有光的天堂。
伊笙没想过还有这样的细节,她所了解的是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双亲,若是那时他在车上,看着父母死去,而自己却活下来了……
他不是冷漠无情的人,那些伪装只是在自我保护。
话题过于沉重,伊笙没有接话,轻咳了声,又问他别的,“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为什么和她的名字那么应景呢?就好像四个字的成语一样,无法分开不能拆解,严格来说就是天生一对,这个问题她很早以前就想问了。
说起这,秦诺不自觉又想起那个夜晚,发生种种梦魇之前,白昕站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问幼小的他,“小诺,阿姨肚子里的宝宝如果是女的,就叫伊笙,然后你娶她好不好?”
呵……他嘴角上翘,这分明是下套么,他叫承诺,她女儿就叫一生,要他守着她一辈子,若是办不到就是违背誓言,违背自己的名字。
又想到那年在下利亚谷的孤儿院,伊傅严找到他时,以为他太小不记得了曾经的事,于是编造了一个随意的谎言,让他成为伊笙的守护者,培养他做他的接班人,看上去是恩赐,实则是补偿。
由始至终,他的名字其实只是父母相爱相守的诺言,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静静的夜,他用寥寥数句话对她说了自己名字真正的意义。
听完伊笙不自禁感叹,“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母亲吧。”他们的孩子就是生命和爱的延续,所谓最浪漫的事,也不过如此了。
忍不住的,还有那颗抑制不住悄然向往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