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笙的心忽然沉了下来,付下眼皮看着双脚,向下扫的浓密的睫毛轻轻挥动出失落,“那个……”
“嗯?”
“我要回伦敦了。”
“现在?”
“嗯……”她不情愿的应了声,“有点突然,我也不知道爷爷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我想,应该和你有关系吧,反正……你什么都不愿意说。”她越说越觉得艰难,好像有什么哽在胸口,而秦诺似乎没有要跟她说点什么意思。
是不是他告诉她点什么,她就不会离开了呢?
默了会,秦诺超级自然的打趣她,“舍不得我吗?”
“我哪有!”一向嘴硬。
“那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这……是基本礼貌,我们……”想说他们不是约好吃晚饭?那么她给他一个电话取消也说得通吧?
“是吗”轻巧打断,不让她在说下去,秦诺也礼貌的回到,“那么一路顺风。”
电话在耳边响起一串忙音……忙音!?
伊笙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眸看了手中断线的电话一眼,秦诺刚才悠悠然祝自己一路顺风后就挂了她的电话!
她要回伦敦了啊……他居然是那种不咸不淡无关紧要的态度,不是说在乎她么?不是重要得无可替代了么?怎么听到她要走却不闻不问,还礼貌祝福,真是要疯了!
真想再打回去将他大骂一顿!半响人才挂了电话,又气又恼,凭什么笃定她舍不得?
“我才不会舍不得!”忿忿负气了声,左右看看,的候机室连卫生间都空荡荡的,让她想发火都不知道冲哪里宣泄,她干嘛要舍不得那个没心没肺虚情假意的男人?
反正是去见爷爷,唯一担心这学期请的假太长,会不会影响学分?
总而言之和秦诺打了那通气死人的电话后,她心底的落空感减了不少。
回伦敦就回伦敦吧,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哪儿来那么多不好的预感呢这么想着,伊笙刚走出卫生间便望见秦诺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那张阴郁沉稳的侧脸轮廓分明,挺拔的鼻子完美而骄傲,余光中感到有人闯入,便抬起眼将远处的她收入柔和的视线里,眸色一片温宁。
“你怎么来了?”怔了下,伊笙走到他跟前,耐着心里丝丝惊喜,故意黑着脸问,再四下看看,比雕塑还冰冷的保镖们全然不见了踪影。
换言之,现在整个候机室,只有他们两个人。
嘴角流露出一丝作恶后隐秘的笑,秦诺回答的很是轻巧,“怕你舍不得,所以来看看。”
“会吗?”扬起下巴,双手抱胸,她从上往下睨视着他,“已经看到了,我好得很,你可以走了。”
说完转身准备离他远点,手却被他一把抓住,遂往自己身上拉去,伊笙站立不稳,就那么失控的跌进秦诺怀里,不给她任何反映的机会,他动作那么快,反身就把她放到沙发上,俯身靠了过去,锁住她的双手,咫尺距离,气息交织着,火花在不经意间迸射出绚丽。
伊笙的眼睛很大,很黑,像质地纯正的黑曜石,他喜欢这样贴近的看着她,在她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倒影,然后沉默着注视着她的表情由窘迫转变为紧张,最后像纸老虎一样卯足了劲对他嚷嚷。
“你……你做什么!?”
“没什么”秦诺笑得毫无公害,“你不是要走了么,让我仔细看看你。”
“放、放开我啦!”这人吃错药了?公司不管专门跑到机场和自己开玩笑,想想伊笙又说,“……我可以送张照片给你。”
鼻息了一声,“睹物思人么?”满满的不屑。
“我怕你舍不得。”她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他笑,直白道,“确实舍不得。”
傻眼
因为舍不得,所以追到这里来了么?所以刚才在电话里,其实他是故意整她的。
“你本来就没打算让我走对不对?”
“是。”
“所以,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你故意不让我回去,其实是你在和爷爷作对,是吗?”
从来,伊笙都不是傻瓜。
微微一愣,目光里晃动了下,随即很快恢复如常,也许在伊笙眼里,他只是和伊傅严在作对那么简单吧。
这样的也许很好。
“我能和伊老作什么对?”轻勾了嘴角,秦诺微笑着问,他笑的样子很沉静,好像在琢磨,似是而非的思考着什么。
单一个清浅的笑容,都那么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又是这样暧昧的姿势,伊笙心跳鼓噪得发慌,声音也低了些,“你跟爷爷作对,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原因?”
大抵也就是生意上有偏差,所以……他像小孩子一样和爷爷怄上了?
所以,他不让她回伦敦?
这么想想,伊笙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幼稚。
“想不通了?”她神色变换不定,一会皱眉一会瘪嘴,秦诺不急不燥的等她把所有情绪都演绎完毕才缓缓点破。
她睁大眼睛瞪他,好像还成了自己的不是,“那现在到底是要怎样?”保镖早就不见了,不用问都知道是被他用什么方法弄走,那还要回伦敦吗?
回!做人要讲原则,不把事情弄清楚不是伊笙的风格。
“出去吧。”他转移话题,起身的同时把小丫头拉起来,“伊老在等你。”
过多阻拦,只会让她越发想去追寻真相,他别无选择,只得亲手制造假相。
即便他知道,骗得了一时,骗不过一世。
走出机场,回到秦诺那辆黑色的奥迪8上,伊笙在车里内置的卫星视频电话里看到爷爷的影像,原来他刚才的话是这个意思。
车内开着暖气,他就站在外面等待,似乎有意留空间给祖孙两单独相处。
“爷爷,你脸色不太好。”顾不得让那个男人在外面吹冷风,图像上伊傅严的脸色让伊笙不由担心,“您派人接我回伦敦有什么事?现在还需要我回来吗?”
“我很好。”老迈的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无力感,从地球的另一端传来,明显让人看出是在强撑着。
“可是……”
“是我和秦诺之间的事。”伊傅严没起始的开始说起她心中的疑问,“所以,你不用回来了。”
激动的靠近那块冰冷的屏幕,伊笙追问,“你和秦诺到底有什么事?爷爷,你的脸色看上去好差,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我。”白发老人勉强道,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着,“我老了,在公事上难免和年轻人想法有偏差,所以我与秦的争执你不用太在意。”
伊傅严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对自己的孙女说出苍白的谎言,事到如今,他没有改变任何的能力,只能期望一句话能将她的疑虑摒除干净。
“笙。”隔着千里,看着屏幕上孙女的样子,灵秀的脸孔,慌张的神色,没主意的时候就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努力强装,其实心里很着急,“不要担心我。”
不知为何,伊笙忽然鼻酸,“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接我回去,突然又不让我回去?”
伊傅严眯起了眼,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因为爷爷忽然觉得秦诺那小子配不上你,想把你接回来相亲。”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回到十多年前,他宁可将罪孽深埋,不去寻找秦家唯一的血脉,不去做任何偿还,因为代价……实在太大了。
伊傅严向来言简意赅,连说了两次不要担心我,伊笙反而更加担心了,恨不能现在立刻通过视频电话的屏幕钻到爷爷身边去。
这几年是自己太过贪玩了么?忽然之间,她觉得图像上的憔悴沧桑那个的老人比记忆中的又老了几分,幼年时总是爱抱着爷爷的腿撒娇,由下往上仰视,那时爷爷的形象是多么伟岸安全。
一直以来祖孙两相依为命,即便没有父母的疼爱,她依旧被当作公主养尊处优的生活在城堡里,爷爷就是她最强的后盾,时间匆匆而过,伊笙再度用双眼认真寻望他时,才发现伊傅严往日风采早已不在,现在至多是被岁月磨砺侵蚀后风年残烛的老人。
而这看上去病容明显的唯一至亲,还在为自己的将来操心。
秦诺是否能接收整个伊氏并不是伊傅严考核他的标准,原来那个标准,一直都是能不能照顾伊笙一辈子。
顿时心中无以复加的难过,“爷爷,我想回来。”伊笙难过的说,“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我想回来陪在你身边。”
抬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总有一个莫名伤感的预感,总觉得好像快要失去了什么。
伊傅严只是慈蔼的笑笑,“傻丫头,不能总是逃课,可能我真的老了……”这不知是他今天多少次的自我怀疑,“秦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不在你的身边,凡事你自己心里要有数,咳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