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王家已有下人飞奔去衙门报官,廖家班乱做一团,那失了手的刀马旦如今已被王家的下人控住,妆容衣衫残缺狼狈,四周婢女打杂化作鸟兽散,只王公子的尸身四脚朝天地瘫倒于椅背上,红缨枪穿透他的脖颈直直钉入泥中。如今他虽已亡命,却因着死前极为惊惧,双眸睁如井口,眼白两畔残存的丝丝红痕几欲撕裂眼眶,蔓延至满身。
血丝掺着涎水顺着嘴角流入耳廓,甚至那舌头也已盖过齿唇,歪出大半来。
死相极惨,竟是有过于悬梁自尽之人。倘若去了阴间轮回,必定是孤魂厉鬼。
看的薛绛姝心下起了悔意,方才一时冲动便上前来看热闹,却不想亡命尸身竟是如此惨状,竟是比从前经历的那桩宝华寺命案更不堪入目。
夜风四拂时,浓重的血腥味儿钻入众人的口鼻,她连忙抽出手绢掩面,强忍了半晌,方才忍住喉中的恶心。
傅鸿禧见状上前,用身形挡住她的眸光,仔细于王公子身侧打量半晌,蹲下仔细打量他的死相。
才要抬手去扒王公子的眼皮,见王家下人有要架着那刀马旦与廖老班主往衙门口去告官,起身拦道,“且慢,如今贵府之人已去报官,先等官差仵作前来查看你家公子的尸身,再定是谁的罪责。”
那领头的下人应是王公子的贴身小厮,相貌便似极了愣头,闻言直梗着脖颈,怒目圆睁,“你是何人?”
傅鸿禧略停顿,斟酌道,“在下一介白衣,途经此处涉足罢了。”
那小厮闻言冷笑,颇为嘲讽道,“既是过路之人就走你的路,管什么闲事。方才人人看的真切,这戏子用花枪杀了我家公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就该死!”
傅鸿禧道,“在下自然是看清的,当下最重要的是王公子的尸身如何处置,既已有人前去报官,不如等到官差仵作前来查看方可定罪。这杆枪也正是从她手中飞出去的,人赃并获,何必差这一阵功夫。”
又见那廖老班主如今被下人强行押着,憋的气喘吁吁,脸上一通青白。登时不易察觉地皱眉,道,“事及此,又与老班主何有何干系?”
衬着下人迟疑的功夫,薛绛姝上前,示意下人放开老人,好生扶到一旁坐下。
而那刀马旦见状仿佛发觉了救命稻草一般,脚下蹬了几步,直冲着傅鸿禧喊道,“公子救我!此事与我也无干系!”
注:苏州戏曲为“评弹”,又称呼“说书”、“南词”,文中所写的穆桂英挂帅为豫剧,属于河南,又称“梆子戏”,因为此文是架空,所以为了承接下文将豫剧拼道此处,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戏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