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绛姝倒也不瞒,闻言全盘托出,听的傅鸿禧不住颔首,“姑娘好兴致。”
她反问道,“大人说是休职回祖籍瞧瞧,应当不只是为游山玩水,而是有要事处理罢?”
傅鸿禧一愣,转而但笑不语,也算是默认了。前头有人似乎看腻了“小青”姑娘的戏,如今逆着人流往人群外挤着,自有碰撞这薛绛姝的时候。
长臂一伸,傅鸿禧侧步上前将她护于身前,这一俯身,她鬓间的玲珑钗头于他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红痕,薛绛姝连忙回身,眉眼间带了歉意,仔细打量着,“方才似乎是有冒犯大人的意思。”却被傅鸿禧闪身躲开,安抚她道,“无妨,外他乡遇故友,也算是幸事。若之后再与二位姑娘于此地相遇,在下必定尽地主之谊。请二位姑娘将苏州城游玩个遍。”
“大人客气了,”薛绛姝回笑,见宋枕寒如今已回过头来看戏,连忙收了大半的笑意,将眸光重新投三尺红台。
如今那青衣已唱完自己的两出儿,早退入帘子后,板鼓声起,小锣与梆子声紧随其后,几个鼓点后,竹帘后窜出一个手执长枪的刀马旦,唱的正是最受捧场的穆桂英挂帅。
台上激情澎湃,台下连连叫好,已然将方才的哀怨声尽数掩去。亦颇得宋枕寒的心意,轻抚掌后,与薛绛姝耳畔笑道,“这才合我的心意,方才的那些只叫我听的不知味,到底是这一出更有意思。”
薛绛姝轻嗤,低声回她,“姐姐这话说的好似这一出戏便听懂了似的。不过是因着那刀马旦唱入了姐姐的心底,姐姐也想要做个挂帅的巾帼罢了。”
听的宋枕寒直拿眼嗔她,碍于在人群外不好动作,只得于暗中掐她的手臂,笑于一处。
当下舞枪的刀马旦已然是唱过了前头一小段,于台中舞刀弄枪,转身时将手中花枪高举于前,枪尖直冲着台下正当中的王公子,未等她再来得及收手换步,那花枪忽然从她手中飞出冲着王公子的咽喉便过去,台下众人惊呼,王公子发觉登时要跑,却已然是晚了半步,被那枪尖子穿透喉咙,当场毙命。
薛绛姝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忙回身去瞧傅鸿禧的面色。
果然见傅鸿禧如今皱了眉头,手指习惯性地捏于一处,大有要上前去查看案情的架势。停顿一瞬,终究又忍住,见前头看戏的百姓如今乱做一团,纷纷往圈外挤,连忙抬手小心护着薛、宋二人往空地上躲,安抚道,“事发突然,在下先送二位先回去,免得被恶人惊扰。”
宋枕寒闻言颔首,亦有这等心思。正要走,却被薛绛姝拦住,如今她仰头直视,一字一顿道,“大人不想去看个究竟么?若有疑虑,必定要衬着当下衙门的官差与仵作尚未过来时查探,再耽搁一会儿,只怕会打草惊蛇。”
傅鸿禧微愣,良久回过神,缓缓颔首。旋即连忙护着薛绛姝逆行穿过人流,直奔着王公子的尸身前去。
宋枕寒心下虽不愿,却见二人铁了心,一时拦不住,只得跟着。
当下胆弱者已四散奔逃,有胆大者虽跑出了圈子,却围在爱投抻脖子打量,只差手中再捧着先头桌案上的瓜子,也好再看一场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