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哽咽半晌,只是抬手指着眼前层层人群,咬牙切齿,“我的花灯,那盏花灯被人抢走了。”
薛怀义登时觉得头疼。
抽出怀中绢帕拭过她的眼角,薛绛姝心下担忧,温声劝道,“先随着兄长们回府去,至于那花灯,被人抢走也无妨,做头各处摊子上还有更好的,倘若你有中意的,姐姐再替你拿回一个,好不好?”
薛如意却是连连摇头,嘴上是咬紧了一句,“不知是谁抢走了那花灯,二姐姐,我只喜欢那一盏。”
薛绛姝不由得蹙眉。且不说今日各处的莲花灯形貌皆相似,方才那盏作的再精致,也非独一无二,纵是只那一盏,如今长街之上人来人往、比肩继踵,方才抢夺之人的形容与去向更未曾发觉,便是满京城的寻找,终究是海底捞针,不知要寻到何年何月去。
薛如意这番话未免有磨人的嫌隙。念她年纪小,薛绛姝倒也不恼,耐着性子劝道,“那一盏虽精致,却未必是最好的。伤了额角,若是叫祖母瞧见,必定心疼死老人家,你如今且跟着下人回府歇着,等往后再看最好的,如此可好?”
薛如意仍旧摇头,一副“若不寻回那盏花灯,便不肯回府”的形容。泪眼汪汪,神色凄惨,是咬定了薛绛姝见不得自家人在外受委屈的心思。
薛绛姝自认,在外头结识的友人中虽有性情矫矜者,如今与薛如意比起来,竟是相形见绌。知晓薛如意难哄,却不想,竟是这般不懂事,叫人觉得无可奈何。
她的眼泪如断线玉珠,划过面颊后已浸湿衣领,生怕外人瞧不见她受了委屈。这般僵持在远处,四周人流涌动,总有人回眸打量,看的薛绛姝心烦,只得压住怒气,与薛怀峰道,“三妹妹执意如此,我倒也无法。到底还要烦劳大哥。”
薛怀峰皱眉,才要开口劝阻,有家丁上前在其耳畔低语,登时凝了神色,低声道,“圣上传讯,叫我入宫面圣。”
一语惊起,薛怀义与宋如诲连连皱眉,“正月十五属年假,宫里头还办小宴呢,这时候命大哥入宫,怕是出了什么事?”
薛怀峰摇头,道,“谁知道,也许是圣上又起了什么兴致。我倒先走,如意的事你们自行斟酌。”
“大哥安心,我自会处理。”薛怀义颔首,目送其走,见薛如意仍旧憋着嘴,颇微烦躁地捏了捏额角,道,“罢了,立在此处也不成体统。如意丢了的花灯,三哥自会替你寻回来,当下,三哥先送你回府,再替你去寻。”又将薛绛姝拜托给宋如诲照拂,连哄带骗地护送薛如意回府,总算是落了清净。
宋如诲忍笑道,“如今姝儿倒可安心顽了,若再有喜欢的物件儿,尽数告诉表哥,表哥自会尽力为之。”
“只要表哥舍得将俸禄都拿出来,自然好说话。”薛绛姝微笑,侧眸与宋如诲嗔言时,亦将傅鸿禧的笑意收尽眼底,忽地起了顽闹的兴致,道,“我如今倒想去转个糖人儿来,不妨再往前走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