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薛绛姝挑眉,笑意盈盈,“哪来的帖子,怕是你从雪堆儿里刨出来,拿来哄我的。”
敛秋闻言忙正色,又见几人皆欢声笑语,遂无奈,奉上帖子,“姑娘这顽话可传不得外头去,宫里头下的帖子若是能被奴婢轻而易举地挖出来,奴婢怕是要升天。”
薛绛姝登时收敛了笑意,展开帖子问道,“何时送过来的?竟没动静。”
敛秋道,“应当是不久前,宫里来人将这帖子送到门房,指名道姓地要给姑娘。这原应外院许嬷嬷送进来,不过正赶上了大公子回府,便直接送到了院门处给了奴婢。”见薛绛姝复又微笑,敛秋不解,“姑娘,可是宫里头有何喜讯?”
合上帖子,薛绛姝抬手理了理腰间环佩上的穗子,微微笑道,“难怪宫里头来人,咱们后院却没一丁点儿的耳风,原是私帖。是我忘了,明日是五公主的生辰,圣上与皇后娘娘在宫中为她办一场贺寿小宴,邀些世家的姑娘一同尽兴,这帖子便是邀人的。”
“五公主?”四姑娘闻言拍了拍指尖上残余的糕点渣子,直追问,“那不是上回进宫,在皇后娘娘宫里头见到的那一位么?竟是这般受宠。”
薛绛姝含笑,徐徐解释着“皇后娘娘膝下一共二子一女,属五公主最年幼,自然是最疼宠不过的。”抬手抚了抚四姑娘的额角,“明日可愿动弹?这帖子上除了邀我,还有你们两个的名号。若是愿意,便叫敛秋去祖母院子里知会一句,叫你们明日随我一同入宫。”
双姝闻言具是一愣,回眸交换了眼色,连连颔首,“我们与五公主不过一面之缘,更是未曾说上过几句话,五公主当真提了我们的名姓么?”
“白纸黑字,更是五公主亲笔所写,我又岂敢作假唬你们。”知晓双姝的心思,薛绛姝扬了扬手中的帖子,作势递给她们,“咱们的四丫头五丫头乖巧伶俐,谁见不喜欢?忘了上一回皇后娘娘喜欢的不愿松开你们的手了?”
双姝吐舌掩面,登时红了面颊,又与薛绛姝顽笑了好一阵儿,五姑娘接过帖子打量半晌,出言问道,“二姐姐,帖子上并未有三姐姐的名号,此事可要告知三姐姐?”
停顿一瞬,自己又思量着,“依着三姐姐的个性,告诉她未曾受邀,只怕她心里会不舒坦倘若不告知她,但明日这风声传入三姐姐的耳中,她见咱们都去,却独独瞒她,只怕又要恼,还要与二姐姐闹脾气,果真是一朵娇贵的花儿,怎么的风吹雨打皆受不得,倒叫人心急。”
“胡说三姐姐什么呢,”未等薛绛姝开口,四姑娘先觉不妥,忙用手肘推了推五姑娘,低声嗔她,“三姐姐是长辈,父亲平日里是如何教导咱们的。”
话音未落,五姑娘登时也意识到与薛绛姝的跟前儿抱怨薛如意委实不妥,忙欠身赔罪,“是我失礼了,二姐姐别恼我,我日后是不敢再说的。”
知她年幼,口无遮拦,薛绛姝自是不愿因此事与之计较,轻吁一口气,“罢了,三丫头不在此处,日后也莫说此话便是了。既是得了帖子,理当去告知长辈,虽不必预备贺礼,空手而去却也不好,这些琐事只等一会子回去告诉婶娘,叫婶娘帮你们拿主意,更别忘了去给祖母请安。”
“多谢姐姐提醒,”四姑娘五姑娘连连答应,又赖在房中顽笑,待外头的雪渐停,二人方才起身告辞。
她二人告辞后,房内登时静了大片。敛秋上前收拾残茶,斟酌道,“方才五姑娘所言虽不合规矩,却也在理,此事除了要与老太太,夫人报备,还应考虑三姑娘的心思。到底年幼,见旁人都占风头,只她没有,未免不会恼姑娘。”
见薛绛姝颔首答应,拂冬却摇头,喟叹道,“当日皇后娘娘的寿宴,姑娘待三姑娘便已算尽职了,三姑娘却还是对您有微词。从宋府回来,您挨老爷罚,四姑娘五姑娘听闻这消息后还去老太太跟前说好话替姑娘求情,三姑娘却是合府里张扬,恨不得满京城的人都知晓此事,来看您的笑话,如此一对比,又怎不叫人心寒。”
她与敛秋自小便长在一处,性子虽未及得上敛秋一半儿的沉稳古板,却是极端正娴婉,素日里纵是待懒怠差事的下人也未曾提过声量,如今却当真是恼了,难得地蹙眉抱怨,“恕奴婢说句越矩之言,三姑娘倒真不是遭人疼的。”
敛秋闻言忙用手肘推她,拿眼觑着薛绛姝的神色。二人方凝神,试探着问,“姑娘打算如何?”
案上香炉里的香料如今应当是用完了,再无香雾从那铜嘴儿里出来,薛绛姝垂了垂眼眸,轻叹道,“早晚要叫她知道,何必瞒着。服侍我更衣罢,我去给祖母与母亲请安,再将此事告知长辈一声。”
二人忙颔首,起身预备。
不知是否是上苍待五公主极厚爱,连着几日阴天落雪后,等到这一日竟是难得地晴空万里,连冬日里该有的寒风也小了许多,正是适合出行进宫的好时候。
五公主如今尚年幼,圣上未曾赏赐公主府,便一直在宫中与皇后同住,这小宴也自然是摆在了翊坤宫后身的留仙殿,自有宫人预备茶点佳肴,更因有圣上做主,皇后与太子坐镇,后宫嫔妃与其余的皇子公主齐齐前来贺寿,自是公主排行里独有的一份儿荣宠。
五公主素来天性烂漫,身份虽贵却没有矜傲跋扈的态度,如此生辰自然是有无数人捧场,贵女们接二连三地进宫请安,再送她贺礼。莺莺燕燕聚在一处殿中,比之外头的冰天雪地,竟是满堂春色,最为热闹。
京中贵女应邀进宫来许多,除却薛家,素来与五公主交好的宋枕寒自然也是少不得,见薛绛姝前来,宋枕寒忙上前打量,微微蹙眉,“你今日为何收拾的这般素净?倒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