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下着雨,凉风习习,这风从窗外吹来,木姑娘的头发都乱了,怎会感觉到热?”
木辞看他一眼,硬生生忍住了将他一掌拍到地里的冲动,微微一笑,道:
“今日那些人是陆啸派来的?”
这话题转的生硬至极,几人皆是一怔,凤凝醉最先答了她的话,“楚攸之不在翌都,除了陆啸,确实想不出第二个人。”
陌子旭摇头道:“有两拨人。”
凤凝醉惊诧不已,“怎么会,难道楚攸之先前便安排好了?可陆啸怎么会和楚攸之合作?”
苏景陌清浅一笑,“如果是楚攸之单方面助力,便有可能,毕竟他们有同一个理由。”
木辞挠了挠头,她原本也是想缓解一下尴尬,谁知他们一个个竟是就这个问题谈了下去,于是不得已正了脸色,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他们为什么不可能合作?”
这也是木辞一直想不通的一点,陆啸和楚攸之在朝中的势力相当,若非绝对的敌对关系,皇帝一派便很难同时牵制住两方。也就是说,若这两人能稍微合作一下,便可打破这种局势,之后两方再争,就没有了无后顾之忧。
可事实是这两方并没有一丝合作的意思,甚至是势同水火,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两方党羽就要搁一起对骂,唾沫星子满天飞,机关枪似地喷个不停,往往这种时候,木辞就会在一旁看着,来了兴趣便添把柴吹点风。
可越是这样木辞就越觉得哪里不对,她来这里这么多天,还真没听过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单从官场上的敌对关系来看,倒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所以,之前木辞想过“合作风险太大”的原因也就被她否定了。
凤凝醉见她一脸求知的模样,犹豫了片刻,看了看陌子旭,征得同意后,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两人还真有深仇大恨。
这楚攸之原是陆啸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便有将相之才,被陆啸一路提拔,扶摇直上。因着知遇之恩,楚攸之对陆啸基本上是言听计从,无论是在官场上还是寻常的宴会中,都伴其左右以其为主。陆啸当时甚至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谁曾想女儿还未同意,自己的儿子却先看上了他。
朝中很少有人知道,陆啸并非只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只不过这儿子生下来便是个畸形儿,据说相貌奇丑无比,被藏在深院之中不得见人,不得习礼,成日与青砖白瓦做伴,除了每日送饭的小厮,几乎无人敢靠近他。同时,也因为无人教习,这畸形儿对男女之别便也不曾了解。
有一次,楚攸之去陆啸府上谈婚事,恰巧路过一处院落,那畸形儿坐在墙头瞧见了他,突然红着脸从墙头摔了下来。楚攸之本来只是顺手一接,谁想这畸形儿之后竟是缠上了他。甚至在楚攸之抬聘礼来的那日偷跑出来,用药迷晕了他,然后带到了自己的院落,后来楚攸之转醒,盛怒之下,一剑将畸形儿刺死。
虽平时无甚管教,但好歹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陆啸不喜楚攸之如此不顾师生情谊,直接撕了原本写好的婚书,同楚攸之断了师生关系,自此不复往来。直到现在,这件事和那畸形儿一样仍是陆啸的禁忌,无人敢知,知也不提,不然就会和当日在场的丫鬟小厮一样,通通被灭口。
“嗯...所以说,这就是他们不可能结盟的原因?因为中间隔了一条人命吗?”
木辞晃了晃脑袋,有些疑惑道:“可是这件事听起来,似乎有很多不合理之处,明明连男女之别都不曾了解的人,怎么会想到用迷药去迷晕人?而且楚攸之也不是普通人,若不是单独相见,又怎会被迷晕?”
停顿几秒,声音忽而变凉,“再者,陆啸养那孩子几乎和养畜牲一样,又怎么会为了那一点血缘关系和自己辛苦栽培出来的得意门生决裂呢?”
凤凝醉点点头,道:“的确,这些话是从陆府一个侥幸逃脱的小厮口中撬出来的,假话他定是不敢说,知道的也都说了,但其中曲折怕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不过楚攸之也是个有野心有本事的,当初被陆啸打压得那么狠,竟也能一点一点爬到左相的位置,虽说其中有主子的助力,但要是换了旁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他的程度。”
听这话,木辞却是摇头一笑,楚攸之这人心中的杂念极多,未来的画面纷乱模糊,几乎没有哪一帧是清晰的。她觉得,或许连楚攸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些事日后再谈,先去休息。”
陌子旭语气淡淡,看了凤凝醉一眼,凤凝醉刚要扬开的红唇又立即闭上,就算她不像苏景陌那般会察言观色,此刻也知道自家主子说的这个需要休息的人是谁?
于是,连忙将人扶到榻上坐下,细细叮嘱:“小辞,你的伤口还疼不疼?要记得按时敷药。以后在宫中有任何不便之处,随时来找我。下次出宫的时候,也记得同我说一声,不要独自一人出去,这世道险恶,人心防不胜防,你可得小心啊。”
虽说两人打了几天的牌,但这其中的交情也不至于让凤凝醉殷勤到此等地步,木辞挑起一边眉,道:“醉姐,你怎么回事?”
凤凝醉咳了几下,低声道:“你就当我在完成任务,配合一点,今年的最佳下属奖,我一定得拿到。”
这个最佳下属奖木辞是知道的,陌子旭的父皇陌沅年轻的时候似乎是二货少年,像太医院的辣眼睛药坨,渌水阁的精神小伙套装,三吃二斗地主和现在的木落阁最佳下属奖等等一系列奇葩规定皆出于他之手。
木辞是觉得这些东西有趣归有趣,可是为什么老是要她来承受暴击啊?
她微微一笑,握住了凤凝醉的手,软着嗓子道:“醉姐姐,你人真好,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贴心的人,你家主子有你这样能干的下属,真是令人羡慕呢。”
靠!这声音我自己听得都直想吐。
凤凝醉浅浅一笑,不知是不是读懂了她内心的想法,娇声道:“辞妹妹,我也是这样觉得呢。”
这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偏过头,捂着袖子干呕了一阵。
苏景陌呵呵笑了笑,食指搁在额头,“忽然觉得,你们两个才是...最般配的啊。”
话音刚落,屋内三人一齐看向他,异口同声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