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杰在省城转了两个工地，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他回到建工集团办公楼，刚进自己的办公室，陈主任马上跟进来说：“领导，我们集团办了一份内部报纸，还有一个企业站。负责宣传的是鲁进总编，也是企业文化部的部长。他想给你拍张照片，领导今天有时间吗？”

尹杰说：“行啊，让他来吧。”

陈主任：“好的，我马上安排。”

不一会，陈主任带着鲁总编来了。

“尹总你好，我是做宣传工作的鲁进。站和报纸都需要你的照片，也需要你的个人简介资料，所以特意来打扰领导。”

尹杰看着年纪50岁左右、脖子上挂着相机、满脸笑容的鲁进，觉得有几分亲切感，就说：“还有我的工作证、工作牌，也都要贴标准照。来吧，我听你的指挥。”

鲁进一边指挥，一边给尹杰拍照：“好，就先照一张坐姿的，你坐在办公桌后面就可以了。好，接着，请你原地站着，照一张站姿的。对喽，很好，领导天庭饱满，目光有神，气质不凡，很上镜的。不过，今天拍的恐怕只能算是工作照。改天，领导准备了西装和领带，我再帮你拍标准照。”

尹杰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夹克外套。他的西装在箱子里，箱子则在宾馆房间里。好在，他住的宾馆是建工集团自己的，就在办公楼隔壁。

尹杰就说：“我的西装在宾馆房间里面，要不我们去宾馆，把照片拍了也好给我做工作证啊。”

鲁进说：“好的，那走吧。”

尹杰和鲁进一道，下了电梯，在一楼大堂穿过走廊，来到隔壁的宾馆大楼电梯间。上了电梯，来到自己房间。

尹杰从壁柜里取出一套深灰色西装和红白条纹领带，穿戴停当。

鲁进看了看，为尹杰整理好领带，就让尹杰站着，以白色墙壁为背景，拍了“标准照”。

尹杰问：“鲁总编，我的照片要用在哪些地方啊？”

鲁进答：“尹总，你的照片要用的地方还真不少啊，报纸站要用，工作证要用，宣传栏、公示栏都要用，还有集团陈列馆也要收藏和展示的。”

尹杰：“哟呵，到处都放我的照片？”

鲁进：“那当然啊，谁叫你是一把手呢？放我的照片也不顶用啊对吧领导？对不起，我是口无遮拦的，随便说的啊。”

尹杰笑道：“口无遮拦好啊，那说明你心里无所顾忌嘛，就好比赤子童心，清澈见底。”

鲁进大为感慨：“哇，领导，你跟我第一次见面就把我摸透了看准了，真是厉害！”

接着，尹杰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份自己的简历资料，在鲁进眼前晃了晃：“这是我的个人简介资料。”

鲁进伸手想拿，尹杰立即缩手，道：“鲁总编，这个给你可以，但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鲁进傻了眼：“这个还有条件的？”

尹杰：“是啊，条件很简单，就是，你今天必须陪我吃晚饭。”

鲁进笑了：“啊哈！就这条件？那不是太容易了吗，好，我答应。”

宾馆二楼有餐厅，平时建工集团总部机关的员工都在这里吃中餐，还有几个包间是领导们用来做接待的。

这时候，尹杰和鲁进两个人在一个包间里吃上了。两瓶啤酒，一人一瓶。一个是要了解建工集团新任掌门人的思想，以便在报纸和站中体现出来一个是要了解建工集团的历史文化和现实n，掌握这个大型国企的人文脉搏。

鲁进依旧口无遮拦：“领导，我跟你说，我们集团的高层、中层、基层，全部的骨干，来自两头：一是教头二是工头。

尹杰很有兴趣：“哦？教头？工头？”

“对。所谓教头就是我们自己两家院校的教师和院长们，每年都有人进入各级经营管理团队。工头呢，就是做工程出身的，包括集团副总经理、工程部门主管、二级企业主管，还有项目经理等等，基本上都是通过做工程锻炼出来的。所以，整个集团，就有教头帮和工头帮的分野。这两个阵营，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质上竞争非常激烈。好比说这一次，集团总经理职位出缺，两大阵营那是明争暗斗，各显神通。结果斗得两败俱伤，上级无法平衡，只能空降。得，尹总，你就是这么来的。”

尹杰颇感意外：“哦，原来如此啊！那么，是不是还有什么皇亲国戚帮啊？就是通过各种关系安排进来的？”

鲁进摇手又摇头：“嗨，没有。老板，我跟你说，这一部分靠关系进来的，人数有不少，但是他们都被分散安置在各个部门了。平时把他们养起来，拉业务的时候才需要他们出面。”

尹杰：“是吗？他们都没有进入管理层？”

鲁进：“有是有，不过很少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既然是皇亲国戚，但凡是自己有本事的，要么进党政机关做公务员去了，要么把这里当做跳板过渡一下，终归要离开的。对吧，你懂的。”

尹杰假装不懂。

鲁进又说：“所以说，皇亲国戚并没有形成势力。有实力比拼一把的，只有教头帮和工头帮。你看，我们集团有两位副总经理，却没有常务副总经理，这是为什么知道吧？就是为了保持两边平衡。你想啊，如果在两位副总当中确定一个常务副总，那就麻烦了，那就会有问题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