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年锄岁身后的数位年家宗老眼神空洞,悍然出手,即便他们的修为可能不如年锄岁到了妖王七阶的层次,但六阶也还是有的嘛,一只只身形巨大的妖兽鱼贯而出,十多只体型如小山丘的妖兽将渺小到极点的年锄岁围在间,气势凛然。
这是年锄岁第一次感受到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怆!
年锄岁卯尽全力想护下的族人,没想到在这一刻尽数沦为对方牵线操纵的幽魂,于背后给了他威慑一击,现在的他连身旁那一只只妖兽呼吸的热气都感受得到,即便是危楼黑猩在前,但自己的生死却完全在青衫少年的一念之间。
随便哪个妖兽来那么一下,年锄岁便可以死得不能再死。
所有人本来还想看一场酣畅淋漓的恶战,也惊艳于云端那个诡异神修的露面,但当对方真正和年锄岁面对面地摆开阵仗之时,大家突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惊愕到连话都讲不出来,这种冲击感对年柒舞和年肆泽来说一样强烈。
那少年不屑的眼神仿佛在说,万物皆为蝼蚁,翻手即为棋子。
见年锄岁已被惊骇到几次张口都还是哑然,苏贤的面容不禁闪过一丝嘲弄,随后向差不多呆滞的年肆泽慵懒道:“到云海炼器坊,我保你们?”
话音刚落,苏贤不再藏拙,无相虽没撤去,但这不代表他不可以展现一下血宫的大气磅礴,当这一座遮天盖日的浩荡宫殿如骄阳升起,将方圆千米都笼罩在森森血气时,苏贤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我的天,是云海炼器坊的那位前辈!”
“真有这么大的妖宫啊!我还以为是唬人的。”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年轻?其实是一个老妖怪吧?”
凡是身处于血宫阴影之下的人,他们的整个人都在颤栗,两腿发软,双膝似乎没了支撑之力,眼遍布着惊恐之色,战战兢兢。
年肆泽像是迎来了当头棒喝,猛然回过神,面色兴奋到潮红,跃下宝红猛犸象躬身道:“谢前辈!”
“多大点事。这老东西呢?要死要活?”苏贤说的极其轻描淡写,还撇了撇嘴,这让他的形象在所有人的心目又高大了许多。
听听,人家这话,多气派!
什么样的实力说什么样的话,太威风了!
“呃。”在苏贤面前,年肆泽收敛起了那桀骜不驯的傲骨,目光复杂地回身望了望年锄岁,接而道,“晚辈虽已不是年家之人,却仍有一颗赤诚之心。晚辈虽对年家恨之入骨,但与他还有一丝血溶于水的链接,还望前辈在给他一个机会。”
“哦。那走吧。”
苏贤冷漠地点了点头,示意年肆泽兄妹先行离开,自己留下来断后。
年肆泽早已心花怒放,骑着宝红猛犸象如一阵血风般掠出,激起层层尘浪,拥挤的人群纷纷为其让出一条宽阔的道来,没有一人敢去阻拦,尤其是那一轮血日般辉煌的宫殿还擎天蔽世之时。
围观之人的心底莫名涌出了一阵羡慕,年家兄妹此去是要化龙成凰啊!
“老东西,我觉得你孙子说得挺对的。有闲情钻营一点蝇头小利,还不如多nn。你这年家,往小了说,微若草芥,不值一。你可以不忿,等来日你孙子n到妖皇妖尊了,我让他回来见见你。你知道,什么云海城,什么星火拍卖行,其实狗屁不是。实力,才是王道。”临走之前,苏贤觉得有必要撂下一句狠话,威慑宵再给自己营造一点牛逼哄哄的气场。
苏贤的话更是让年锄岁面如死灰,年肆泽说这话时他尚可扯一些乱七糟的东西去搪塞掩盖,但如今这等恐怖的强者都发话了,那年锄岁是真的连开口辩驳的勇气都荡然无存,全身佝偻,那种威严矍铄已被倾覆,转眼之间更苍老绝望了。
拳头大是道理。
在场不乏修为臻至妖王之巅者,却没有一个妖宗,也无人敢出来质疑苏贤所说的话,因为苏贤只是展示了妖宫,他怕露馅所以浑身气息内敛,故意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在他神念覆盖之下,梦寐兽护身,更没有人可以用神念等手段探查到他的修为。
这一刻,在所有人的眼眸,他是高高在的王道!
人潮,刚刚还对年锄岁故意为难年肆泽视而不见的聂士怨忍不住了,他并未对苏贤贬低星火拍卖行的话语感到不满,整个星火联盟几斤几两聂士怨清楚得很,现在的他生怕错过一点壮大聂家的机缘,因此在忖度了一番后,终于顶着巨大的压力迈步而出,来到了一个较为显眼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向苏贤遥遥拱手躬身一拜,朗声道:“前辈,晚辈出身于星火联盟聂家,虽不知前辈名讳,却也斗胆邀请前辈驾临星火拍卖行做客!”
“再说吧。”
苏贤跟聂家,或者说跟聂荣和聂士怨并无过节,他跟年肆泽兄妹也没什么交情,今天的出手也不能说全是被梦寐兽逼迫的,只能说是兴之所至。
年肆泽兄妹和聂家之间的恩怨情仇是他们自己的事,苏贤不会因为听了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愤然地站在弱势的一方去嘲讽奚弄手段卑鄙的一方,他更喜欢当个局外人,所以对聂士怨也没什么敌意,只是淡淡丢下了一句话,乘着血鲲鹏飘飘然离去。
剩下会产生什么反应,也与他无关。
得到这样的回话,聂士怨未免觉得惋惜,好像聂家一丝崛起的契机这样从自己手滑走,但他清楚其实他硬抓也抓不住,最后只能无功黯然返程,想着回去将今天的事仔细跟父亲说一遍,反正知道了对方在云海炼器坊,届时由父亲登门拜访说不定还有机会。
这时,年家宗老的眼渐渐恢复了清朗,他们额间已有涔涔冷汗,想来是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各自心有余悸地对视着,却在年锄岁那无幽暗的目光扫来时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危机解除,年锄岁却一点儿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庆,反而觉得一无所有了。
数百年的沧海桑田都没击垮盘踞在海滨一角的年家,如今只是在一日之间,整个家族如一座危楼坍塌,这让年锄岁的心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当他抬头回望列祖列宗英魂所归的宗族祠堂时,恍然间想到在如此家族大难前太宗老都隐而不出,这时他的心底才真正有了毛骨悚然的悔恨,一阵微风将他年老的身躯吹倒在地,他这般默不作声地跪倒在地,朝着宗族祠堂的方向,颤抖着徐徐叩首,良久不起。
“真的做错了吗?”年锄岁颤栗着自问道。
紧跟着,年家众人也形成一片跪拜之势,对于周围的指指点点充耳不闻,或是羞愧到只能默默承受,毕竟这等大错是因为他们贪图那一点点小利酿成的。
年家仅剩微弱的夕阳余晖,许多人虽不忍心,但更多人还是愉悦的,因为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即日起从云海城抹去,一大堆资源利益空出,正是引发新老势力重新洗牌的一个契机。
有的人虽然在衰颓的年家瞥见了自己的影子,心乱如杂草,然而绝大数人还是自私的,他们的眼没有同情的感伤,只有利益的精光。
那道神明般的身影离开了,密密麻麻的rn又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
“咦,那前辈身下的大鹏好像很普通啊!怎么感觉只是个妖灵?”
“你傻啊你!那是人家低调。人家如果整天乘着妖皇妖宗在外头晃悠,这世道不乱了么!云海城早要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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