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两百六十二章 共赏四时之花(大结局下)(1 / 2)莫追莫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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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中的祁泽刚翻完兵书,为明天的战斗做好充足准备后,祝余就递来了一封信“主子,这是从皇宫传来的信。”

皇宫里的?难道是皇宫中发生什么事了吗?祁泽看着手中轻轻薄薄的信封,慌忙地拆开信后发现是一张纸。

纸上用着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的遒劲字体写了一段话。

“爱卿夫人,尔等安好?两地相遥,然朕心已随之奔赴,喜怒在你,哀乐在你,朕,甚想你!”

祁泽“”

“这家伙,不好好批阅奏折,关心国家大事,就知道写这些东西。”祁泽气得拍案而起。都已经做皇帝了,还是这么不正经,这家伙。

但气急之后,女子也羞红了脸,心中莫名充实起来。白皙的手指提起笔,在昏黄烛光下更是显得嫩白如玉,想了半晌后,便红着脸在这段话的下方也添上了一段话。

走出营帐后,祁泽就把信交到了一名士兵手中,表情如常,言语冷淡道“把这封信送到皇宫,不可有误。”

士兵也没多想,只是遵从命令道“是,大人。”

女子本要走,但刚迈出一步就转过身淡道“加急。”

“是。”士兵只以为是边关战况,负责任地应道。

在北朔皇宫,阙煜正忙碌着一天当中的所有政务,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进殿“报,八百里加急,从边关送来的。”

阙煜先是看了看手中的信封,知道边关不会出什么大事,但还是拆开信封来看,里面依旧是他写的那张纸,只不过纸的下方又被人写上了一段话。

“欢欣因你,忧思因你,吾亦甚想你!”

这位年轻帝王不由冁然而笑,这丫头,能写下这句话真是为难她了,真难得她会这样与他袒露心意。

丫头啊,赶紧回来吧,朕等着你。

祁泽散完步就要回营帐时,看到宁筱正独自一人坐在草坪上凝望着天上的灿烂星辰。

“朝阳,不进去休息吗?”祁泽缓步走到宁筱的身旁坐下。

宁筱淡淡一笑,“现在天色还早,若是进去歇息了就错过了这难得的美景。”红衣少女凝望着天空,眉宇间是消散不去的愁绪。

祁泽望着她半晌,静静问道“是在想宁将军离开的事情吗?”

“嗯。”红衣少女满是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去找他,还是永远不相见。”

祁泽只是坐到一旁,静静地听着少女说出的话。

“我不知道我是否恨他,我刚出生他就离我而去,之后更是未曾有过关心的只言片语。甚至连母亲死时他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我知道他是因为身在南楚无法归来。但他回到瀛京城后也是未曾来过宁府祭奠过母亲,如此行为,别说是母亲,连我都觉得心寒。”

“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发现我恨不了他。我从小被母亲抚养着长大,直到八岁时母亲染病在床,形销骨立,郁郁而终。我一直在想,母亲是否恨父亲,恨他这个抛弃妻女的负心汉,恨他不来祭奠她的狠心与绝情。我知道他在南楚也活的举步维艰,如履薄冰,谁都有谁的难处。但终是十几年未见,我们之间的感情本就淡薄。”

“我一个人在宁府中艰难长大,所有至亲皆离我而去。这次他的归来让我感觉我不再是一个人,原来我也是有父亲的人。我想与他和平相处,却又放不下心中的那道坎儿,更不明白母亲对于父亲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她是不是含恨而终。所以,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少女满是惘然,这时的她也想起了母亲临死前的一刻,那瘦骨嶙峋,眼中无光,躺在病床上的可怜女子。

“朝阳。”一只瘦如竹竿的手抚摸上了仅有八岁的宁筱的头上,脸色蜡黄的女子眼睛也显得异常暗淡,苍白干裂的唇瓣让人不由心疼,但这位临终的母亲仍在对女儿说着最后的遗言。

“之后娘亲就不能陪伴着你了,即使宁府落魄至此,但只要宁府还有你,还有宁家军,那我们宁府就没有失败,依然傲立在这瀛京城。所以,你要好好带着宁家军,等”

这位可怜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最终死在了病床上,只留下了那充满疑问的未说完的话。

等着什么?等着复仇吗?毕竟是元平帝害得他们全家至此,他们宁家理应复仇。

少女正想着,就听到了那温凉声音淡淡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朝阳,你的母亲不是这个意思。”然后祁泽就说起了她的事,“其实我之前对我母亲也有过误解,误以为她抛弃我而去。她宁愿随父亲而去,也不愿活着与我一起生存。但真正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人父母的辛酸。”

“明知父亲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母亲还是笑着去送别,我不知道当时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送别的,为何她愿意放手?但真正等到我嫁人后,亲自送别自己的丈夫去边关时我才明白,明白当时母亲心中所想。”

“因为她知道她的丈夫是在为子女而战,为家族而战,为国家而战,他要做的是一件大事,一件能令她骄傲一生的大事。所以即使知道丈夫回不来,她也要笑着送别,要做到心无怨言。所以,你母亲的那句话应该是”

应该是

少女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虽然母亲病入膏肓,眼睛暗淡,但其中并没有一丝悔意和恨意。当那只颤颤巍巍的手抚摸上她的头时,只有满满的温暖与祝福,看着她心爱的女儿,那母亲眼含热泪,霎时,竟衬得异常明亮。

“朝阳,即使宁府只剩下你一人,你也要好好带着宁家军,等着父亲归来,坚强地活下去吧。”

“让所有人都活下来,这就是孝和皇后临死前真正的愿望。”祁泽定定说道。

这一刻,少女才终于懂得母亲最后想要表达的含义,忍不住心中一痛,泣不成声。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原来一直是她搞错了,母亲从未恨过父亲,甚至一直以他为傲,并期待着他的归来,让他们全都坚强活下来。

这才是母亲真正的遗愿!

少女把头埋在双膝间,身体禁不住地颤抖,眼眶发热,泪水夺眶而出。

宁筱正尽量忍着哭意,祁泽也知道她不适宜待在这里,像宁筱这样的女孩儿都是很倔强的,并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所以,祁泽起身,选择悄然离去。

孟言锡悠闲地逛到此处,看到少女正在哭泣,就愣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上前开玩笑道“男人婆,你可别说你在我面前哭过,要不然,全京城的人都该以为是我把你给惹哭的。虽然我经常惹你发火,但我可不会惹姑娘家哭泣,你可要记住了。”

但少女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打过来,而是一直忍着心痛哭泣,这份悲伤感清晰可见,让男子不由收敛起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心放软下来,蹲下身近似安慰道“喂,男人婆,你”

看着这样的宁筱,孟言锡知道是因为宁家的事情,也只有宁家的事情会让她如此伤心。想起冯兰儿那直刺人心的话,再看看如今释怀悲痛的宁筱,孟言锡也跟着痛意袭来,抛下了他平时毫不在乎的伪装,上前把少女紧搂入怀,从不轻易落出的男儿泪此时也溢出眼眶,陪着少女一起悲伤。

因为阙煜威胁西魏东滕两国暗中偷偷放水,所以这次解救南楚十分顺利。这让祁泽意外,但姜庑却不这么认为,一直夸赞祁泽用兵如神,还能把西魏东滕两国给打败。

姜庑如此激动,深受鼓舞,祁泽也不好泼他凉水,只能随着他意,不再深究。

因北朔千里迢迢到来为南楚解围,所以南楚盛情相邀,在宫中摆出宴席接待北朔的将军,以此接风洗尘。

祁泽也想回到南楚看看,所以在姜庑的盛情带引下,两人回到南楚参加宴会,同时与之前的好友真正告别。

宁筱心结已开,便提前回到北朔去往城郊的山村。

在这边活得像是普通人家的父亲般的宁牧解甲归田,大半辈子都在南楚操劳艰苦的人此刻也过得十分随性自在。刚把隔壁邻居热情相送的老母蛋放至木桌上时,宁牧就听到了砰砰响的敲门声。

只以为又是隔壁邻居来此串门的他,走上前开门道“老王啊,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不用再跑来送东西了。”

话音刚落,宁牧就看到了正笑靥如花的女儿,她笑得平和随性,犹如一朵盛开在田间山头的烂漫山茶花。

“爹,我回来了。”

仿佛出门远行的游子回到故乡般亲切自然,父女两人终于见面,仿若一对真正许久未见的亲人般随和且激动人心。

宁牧热泪盈眶,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

“欢迎回家,朝阳。”这已到中年,终于有了自己完整的家的老父亲把女儿紧拥入怀,感慨万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不远处的拐角处,一名白衣男子正躲在街巷后,头悄悄探出去观看着这一幕,眼神是掩盖不住的欣慰和开怀。

可白衣男子的身后又偷偷钻出来两人,“我就说言锡一定会过来看看,果不其然,看来宁将军的住所我没有白打听。”易星轲十分骄傲地拍着自个儿的小胸脯说道。

“唉,言锡,你不过去看看吗?”易星琅笑着调侃道“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你就真的不出去看看?”

“不出去了。”这向来吊儿郎当的男子竟瞬间沉稳了许多,“这男人婆与宁将军相认,她好像笑得很开心,若是我一出去,她又该追着我打了。好不容易这两人能在一起说说话,可不能被我给破坏了。”

“星琅。”孟言锡转头看向易星琅,眼神多了一分茫然过后的坚定与承认,“好像真的如你小时所问的那样

,我好像真的是喜欢那男人婆,从小时候就已经喜欢了。”

易星琅则了然欣慰一笑,言锡,你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躲到街巷后的三人都没发现紧紧拥住宁牧的宁筱,正看向那处拐角,等看到白衣男子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神倏然放软,如小时候见到他的那份开怀与喜悦。

南楚战争过去,南楚百姓们就开始了他们的生活,笑容挂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在扬州,范秀君正管理着卖盐过后的所有收益,并对着一旁的中年男子欢喜道“万财,今年我们家赚了,赚了好多。”

“赚了就好,也是时候该给多宝找个媳妇儿了,那小子整天上蹦下跳的,没有一点儿稳重劲儿。再这样下去,哪个姑娘会瞧上他。”金万财忍不住摇头忧虑道。

“唉,也是。”范秀君也不由念叨起来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进了刑部一天了,出来后一点改变都没有,还是整天风风火火的。人长得还就那样,没有你年轻时的半点风采,别说别人家的姑娘,我年轻时我也瞧不上他。谁能瞧上我儿子啊,真是瞎了眼。”

“就是,你看多宝长得,哪儿有我年轻时好看。要不是我整日应酬,我现在绝对比他俊俏。真是,也不知道那小子像谁。”

两人旁若无人地嫌弃起了自家儿子,没看到门口抱着一大堆账单,神情十分委屈的金多宝。

在泗河城,“湘儿,把那株牵牛花也浇浇水,西魏军队来犯,牵牛花也受损十分严重,今日得把能救活的全都种植好。”忍冬依旧笑得温婉宜人,带头做着种植花草的重活。

“好的,夫人。”古灵精怪的小丫鬟欢快地应了一声。

看到全部泗河城的百姓们全都过来帮忙,正在挥汗如雨地扶起一株株牵牛花,忍冬不由欣喜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正呆坐在门口的男子,不过几年时间,赵沐整个人都憔悴消瘦了许多,眼底泛着青黑,眼睛黯淡无光,满脸胡茬儿都无心去整理。只是呆滞地望着一株株牵牛花,满眸思念悲痛而无人能诉说。

忍冬见此只是垂眸离去,并没有上前安慰。

只要做错了事,无论做的再多也无法弥补,这份伤痛或许就是对他的惩罚。

在定京城林家,“姑姑,我用好早膳了,我去学堂了。”一名小少年活泼地跳出家门,朝着远处的街道跑去。

“硕明,你跑慢一点,你爹爹的信你收到了吗?”方云霓站在门后担忧地叮嘱道。

“收到了,等到散学后我就去看望娘亲。”这位如普通健康小孩儿一样成长的小少年接话道,“姑姑你才是应该慢一点,若是动了胎气,姑父就该心疼了。”

方云霓立刻羞红着一张脸,忍不住羞怒道“你这孩子。”

“哈哈哈。”方硕明笑嘻嘻地脚步飞快地赶到学堂。

等到散学后,黄昏时分时,方硕明来到苏菀青的坟前,脑海中回顾着两人之前相处的一点一滴,说道“娘,硕明来看你了。爹爹传信说他在边关过得一切都好,让你不用担心。或许在当年鸢尾花落之时,我就已明白你已离去。但是人总归是要成长的,即使娘亲离开,这未来的路也是要走下去的。姜大人待我很好,一直亲自辅导我的学业,而周易硕明也学到了。”

小男孩儿笑得露出牙齿,“周易上的字,硕明已经全都学会了。等到硕明长大,硕明就会是国子监里最厉害的先生。”

春风袭来,暖光微醺,不知何时,一年当中的春季就到了,伏龙寺里的迎春花最先开放,给世人传达着春日已来的讯息。

“住持,战争结束,迎春花也开了。”一名小沙弥正欢笑着对着空无说道。

“嗯,迎春花开了,这可是个好兆头啊。”空无站在那片迎春花前,心情一片畅快,望着曾经阙煜养伤的庭院,空无似是早有预料,喃喃自语道“施主,渡你的人可最终找到了?”

话语随清风消散,虽无人回话,但这一切天朗气清的世间给出了最好的回应。

重新踏入这片大地上,这熟悉的一切让祁泽感到茫然,如恍然隔世,之前的一切仿佛都有她的身影,但现在她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北朔的贵客请随奴才前来,圣上已经恭候多时了。”几年不见,常公公依旧身子硬朗,送走了昭正帝,现又成为了南楚新皇昭成帝的贴身大太监。

在宴席上,祁泽一袭玄袍银甲,面戴银色面具踱步而来,在旁边两列南楚众臣的迎接下,她走到了席位上的首座,地位仅次于高坐龙椅的慕容脩。

当慕容脩看到她时,身子当场定格,眼神一怔,知道对方是元武帝的妻子,是阙煜当时从南楚带走的人。慕容脩一眼就认出了祁泽,但依然恍若无事地举起酒杯亲自接待这来自北朔的贵客。

从慕容脩看向她的那一眼,祁泽就知道他已经认出她了,但对方不打算拆穿,她也安心地带着北朔众人高举酒杯以作回应。

群臣中的许思衡,楚凯南,姜汶和郑慎也惊讶一瞬,许思衡掩下眸中灰暗情绪,真的像是素不相识的人般带领着南楚群臣给祁泽敬酒。其余几人在呆怔过后,也认出了祁泽的身份,随着群臣一起给北朔贵宾敬酒。

宴席结束,这相识的几人不约而同地特意留到最后,祁泽让北朔众人退下,在慕容脩走之后,几人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告别。

楚凯南首先过来,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般笑得开心,“韶仪。”

“翰飞。”祁泽打招呼道,“我还要感谢你呢,感谢你隐瞒下了我假死的事实。”

“哈哈,我就知道韶仪不会轻易死去,在我们几人当中就属你最坏了,我会死,韶仪你都不可能会死。”楚凯南和之前一样开着玩笑,“我是谁,我是刑部的阎王爷,人的尸体和猪的尸体我还是能分清的,韶仪你假死的手段可不高明。”

“呵,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挺坏的。”祁泽也难得开着玩笑。

几年下来已完全成熟稳重的楚凯南嘴角笑容逐渐散去,带着肉眼可见的生活给予的重压,少年时的轻狂笑容此时也显得沉重无力。心中明白祁泽是要回到北朔的他,给予了她最好的祝福。

“回去后,就和你嫁的人好好生活吧,有时间了就记得回来看看我们。”

说罢,楚凯南首先离场。

姜汶第二个上前,已身为人父的他增添了一丝和蔼可亲,“韶仪。”

“你和幼宜生活得挺好吧。”

“嗯,挺好的,就是幼宜经常提起你。”姜汶十分坦然地出口道。

见祁泽低头不语,姜汶就上前开玩笑道“我还庆幸韶仪是个女子,这样,我就不算是抢朋友的妻子了。”

姜汶如之前一样开明,这倒让祁泽不由笑出声。

“回去后,就在北朔好好生活吧。”姜汶给予自己的祝福后,也离去了。

郑慎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看着这一步一步在他的兵部成长的人,心里多了一份如父如兄的责任和感慨。

最后一句话都未说,过来拍了拍祁泽的肩膀后,就欣慰一笑转身离去了,连带着他心中的那抹遗憾一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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