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河东机场。

柠夏是一个很没存在感的省份，面积小经济不发达。不过柠夏也有它的独特之处，那就是少民聚集区。

柯子浪下了飞机直奔市内，凭着记忆回到家的小巷弄。被羊杂店飘来的浓郁香味勾进去，一碗厚实的羊杂入肚，胃里暖烘烘的，驱赶了西北干冷的寒气。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手机显示温度负12°，柯子浪穿着黑色薄款风衣，在财政局家属院门口踌躇不前，近乡情怯。

“嘿”

柯子浪被身后的拍打吓了一跳，打着激灵向后看。十八岁左右的姑娘明眸皓齿拥有两颗小虎牙正笑兮兮地看着他:“柯子浪，你不回家站这干嘛？”

柯子浪脑海中的幻影和女孩重叠在了一起，是他的表妹曾嫣然。

“嗯，回家回家。”

柯子浪打着哈哈，默默地推着行李箱。曾嫣然抢过他手里的大号背包，沉甸甸的让小姑娘吃力。

“哥，你这包里都是什么呀？有没有给我买的礼物呀？”

“嗯，有。”

“真有啊？”

曾嫣然颇为意外，随即脸上升起了期待。

“什么礼物啊？”

“笔记本。”

曾嫣然低落嘟囔着:“哥，我好多年不写日记了，笔记本对我没用。”

柯子浪停住脚步幽幽看着她道:“笔记本电脑。”

“哇哇哇，哥你是发了吗？”

“算是吧。对了，大冷天的，你出去干嘛了？”

“嘿，我和几个同学吃凉粉去了。”

“有男同学吗？”

“哥！我还小呢，不找男朋友。”

曾嫣然继承了他小姨的急智，倒也是个聪慧伶俐的姑娘，成绩不差。小姨隐晦地试探过他，曾嫣然志愿报考魔都财经学院，去魔都陪他。

柯子浪自是应允。还拍着胸脯打包票，妹妹来了他绝对照顾的妥妥帖帖。

一路行到单元门，柯子浪落在曾嫣然身侧，跟着她上楼。六号楼二单元，柯子浪默默记下。

“噔噔噔”

曾嫣然看走路就知道这丫头性格风风火火的，两步台阶并作一步，跳着上楼，敲响了302的门。

“谁呀？曾嫣然是你吗？我不是嘱咐过你要拿钥匙吗？”

老式家属楼，隔音效果并不好。柯子浪听见女人高亢的责怪声传来。曾嫣然冲着他不好意思地笑，显然她真的忘了拿钥匙。

开门的是中年妇女，柯子浪脑海中的记忆涌了上来。这是他的小姨，沈青央，而他的妈妈叫沈未央。

四十多岁的年纪，围着围裙，手里抓着擀面杖。瓜子脸，微胖，一双桃花眼，眼窝略有皱纹，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此时沈青央眼眶盈泪看着柯子浪。

“妈，你可不可以先放我和哥哥进去呀。”

曾嫣然看母亲感动的要抹泪，大大咧咧地嚷嚷。

沈未央这才如梦初醒，招呼着二人进屋:“你看看我都迷瞪了，子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娘，你还好吗？”

南方人叫嬢嬢，北方人叫娘娘，大抵身份都是妈妈的妹妹，官方问语叫小姨。

沈未央开怀着笑:“好着哩好着哩，娘娘再好不过了，就是想你。”

柯子浪心里一下被沈未央击中了，有种家人的温暖感贴在他的心窝，令他颇为动情。

“我也想娘娘了。”

曾嫣然撇着嘴责怪柯子浪道:“你就没想想我？刚在门口见我那股冷漠劲，我还真以为你成魔都人了，瞧不起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亲戚了。”

柯子浪哄着她:“也想也想。”

“那有多想？”

沈未央没给自己闺女继续闹腾的机会，“啪叽”一巴掌拍在曾嫣然的肩头，羽绒服上发出“哗哗”响声。

“你表哥刚回来，你就不能消停点？就你有嘴？小嘴巴拉巴拉的，没完没了你。”

曾嫣然委屈地嘟着嘴。

卧室闻声走出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身高一米五多，娇小又精干。满头银发，看年龄得六十多了，迈着小腿走近柯子浪，端详着他的脸，许久才悠悠开口道:“柯腾来了？怎么没见未央呀，我女儿未央呢？”

柯子浪瞬间泪崩，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流泪，而且是瞬间崩溃的那种。

柯腾是他的父亲，是个长途司机，母亲未央就是陪父亲跑长途时夫妻俩双双事故身亡的。姥姥不认识长大的柯子浪，却记得这个年龄的柯腾。

“姥姥，我是子浪啊，您再好好看看。”

“子浪？对呀，子浪怎么没回家，是不是又被老师扣下背课文了。”

柯子浪泪痕满面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从小却性子跳脱，成绩差不爱读书，总被老师留堂背课文。

可是姥姥哎，你就不能记住我点好的事？我还特会打架，特会胡诌八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