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绝境的时候,要不选择爆发,要不选择灭亡。
雪昼选择了后者。
离开云谏,静坛山无数双眼惦记着她的玉牌,流云宗宗主想拿她给太师府送礼,三日沉解毒无望,师父下落不明,花时身处宫内,她孤立无援,现在不能离开云谏。
被人坑还要靠人活命,雪昼打了自己一巴掌,露出不要命的凶狠,跟着云谏进了宫。
宫中路上有很多大臣,他们三三两两,表情谨慎,脚步沉重,安静的如同一人。
雪昼用余光瞟着这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们,纳闷的问云谏:“不是参加皇帝的生日宴吗?他们这脸怎么都跟奔丧似的?”
云谏本来心情不错,听了雪昼的话脸上一僵。
他仔细思考,确定女人只是口无遮拦,不是成心给他找麻烦,才压抑住打人的冲动,皱眉劝,“你要是闭嘴,或许能从宫里活着出去。”
雪昼嗤之以鼻,“我死了,你怎么也得挨一顿鞭子!”
云谏的后槽牙情不自禁的咬在一起,他垂下眼眸貌似在想骂人的话,可不知半路想到了什么,男人忽的扬起唇角,露出少见的肆意的笑。
“本公子愿意挨鞭子,你愿意去死吗?”
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八。
雪昼别过头,无声的表达了不愿意。她走在青玉石铺成的砖上,瞭望远处层叠的宫殿,心情沉闷。不仅说话少了,连脚步都随之放轻,生怕惊动这里沉睡在某处的巨兽。
宫里的云似乎比宫外的厚,没有日落的傍晚云黑沉沉的压下来,压得路上人低了头。他们眼神空洞不言不语,仿若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细细密密,如雨一般的银灰色雾气沉下来,无声的浸润了皇宫的一草一木和一砖一石。金色的琉璃瓦在灰色雾气下越发显得金碧辉煌,朱红的城墙湿成血一般的殷红色。白日里漂亮的花草树木,在水汽中散发着霉腥的土气。
偌大的奢华的宫殿,笼在浓雾中,仿若一个垂暮的老人,无处不在散发着命数将尽的死气。
雪昼打了个哆嗦,她的衣服都被雾气浸透,贴在身上,寒气直往心口钻。
炎热的七月里,竟有种凛冬中才有的深入骨髓的冷意。
“这宫里不知死了多少人,才能阴森成这样!”雪昼双手抱住自己,试图暖和些。
云谏的白衣也被打湿,行走时带上唰唰的野兽喘息般的摩擦声,他脸色比平时更白,眼底的灰色更深。男人望着宫灯明亮的永和宫,不知是对雪昼说还是对自己说:“谨言慎行……”
两人在外室换了干爽的衣服,随后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进入内室。
这里和屋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干爽整洁,明亮如白昼,栩栩如生的金龙缠抱着三尺宽的红柱,红柱边檀木桌子一左一右摆成两排,整齐的放在半寸厚的红毯上。
云谏老练的挂上职业笑容,边与众人点头,边走到龙椅右手边的第五个座位,对面位置前正站着笑里藏刀的宋太师。
两人客气的拱手,恍若白天的事没发生过。
太师跟云谏说着话,眼睛却一直落在他身后的雪昼身上。
雪昼低着头,尽量往云谏身后躲。
太师的视线与云谏对上,他思索着开口:“这人没见过啊,国师大人的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