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看得呆了。

过去和云谏的不愉快似乎都被眼前的情景盖住了，她顾不得恨，忘记了嘲讽，甚至忘了身体内流淌的三日沉，她只想感叹造老天的神奇，感谢他让俗世里诞生这样的人。

等太监们手脚利索的在红毯上铺了明黄色的地毯，沉声静气的百姓才从国师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世人势力，金玉在前，大家对身处皇宫名为西川之主的承德帝态度都冷淡了不少。

身穿龙袍带紫金冠的皇帝下了龙撵，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但是那张衰老的脸上目光炯炯，慕家人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势，在两个老太监的搀扶下，踏上六百九十九阶登天梯。

皇子皇女若干大臣亦步亦趋随在其后。

“皇上万岁……”

呼声震天。

雪昼小小的身体埋没在人群之中，朝拜的百姓此起彼伏的扑倒抬起，她僵在原地，格格不入。

“别傻着，趴下！”

她的后脑被按住，几乎垂到土中。

鹿宝宝一脸不高兴的松手，身边大波侍卫盯上了她。

好在皇帝一声平身，解救了雪昼。

午时整，祭祀开始。

祭祀台上的国师白鹤般舞动起来。

“嘭……嘭嘭……嘭……”

云谏脚上穿着白蚕丝织成的鞋，这鞋轻薄若无，可当他踏在整雕的白玉祭坛上，却能发出击钟鸣鼓之声，敲击声沉稳有力，好像正一下下击在人的心口上。

国师每击九声便行三跪九叩礼，正位、各配位、各从位，位位不落。

所观看之人无一不虔诚整肃，击鼓声停，祭坛上的人飘然落下，脸颊挂粉，悦怿若九春，呼吸间已有汗意。

他取过骨制的卦筒，磬折似秋霜。

朝天拜，今日万里无云。

朝地拜，黑压压的百姓聚在山脚下。

抬眼间，隔着六百九十九阶石梯，云谏的视线停住了。

那人穿着天青色的简单男装，头未带冠，只是用发簪象征性的固定了一下，埋没在人群中，与其他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并无不同，但是云谏还是一眼就看见并且认出了她。

雪昼！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继续自己的祭祀……

朝皇帝拜，然后在众多骨签中抽出了一支。

霎时，有狂风卷云而来，吹动祭祀上人的发，吹倒周围观礼的大臣，吹迷龙椅上皇帝的眼。

山顶的人脸色巨变，已有大臣腿软跪了下来。

云谏捻了捻手中的签，转到另一面。

签上末端嫣红，笔锋如刀，一个‘人’字跃进眼中。

下下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