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清楚的看见了,见一那双深邃的墨蓝色的眼里没有一丝怨怼。不论是对雪昼的,还是对自己的,似乎在他眼里,修不修的成闭口禅和要不要吃晚饭一样简单。
脱尘出世的天人,修不修禅都是随心的选择。
是她狭隘了。
正想着,酥麻的疼痛从脚底爬了上来。她的脸色倏地失去了血色。
见一忙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抓住雪昼的手腕,那里的三道粉色,已经变成了三道艳红。
三日沉毒发了。
这毒的霸道之处根本不在于要命,而是在于控制,只要拿不到解药,这种噬心灼身之苦就要每三天承受一次。
往往中毒人都不是疼死的,而是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崩溃自尽。
“云贱人是个王八蛋!”雪昼将注意力都转移到骂人上。试图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好过些。
喝下去的四碗药也不是没有任何作用,雪昼骂人中气十足,明显是个好的兆头。
雪昼控制不住的翻滚着身子,从榻上掉下来,本已准备好承受撞击,却意外的身下一空,后来她的视野被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
熟悉的却永远不会适应的疼痛攻击着云谏身上的每一条神经,云谏邪笑的脸在雪昼的脑海中出现,然后被她用意念一刀刀刮花,一遍又一遍。
床上的人汗如雨下,很快湿了床单。
见一脸上带着无措,他看着雪昼渐渐显露的曲线,第一次有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自己好像挺没用的。
见一沉着脸,脑袋中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床上的人已经疼得没了血色。
雪昼的思绪陷入短暂的混沌,她见到漫天飞舞的白鸟,青草地里吃草的兔子,潺潺的小溪,她渴得厉害,眨眼间手已经捧到了溪水。
溪水竟然是温热的,鱼腥味和溪水边青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咽下去带着甜,让雪昼想起之前喝的放了酸梅的药汤。
身体好像轻松了,有一簇火从她的腹中点燃起来,将那些啃咬她的毒一点烧死。
见一发现雪昼平静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用手摸了摸对方湿湿的额头,表情更加放松。
小沙弥站在他身边满眼心疼,一边将布巾递过去,一边嘟嘟囔囔:“师叔,你还是离她远点吧,都是她害你破了闭口禅。”
见一用布巾将左手手腕上的血淋淋的口子盖住,然后伸到小沙弥面前,看着小沙弥用两指宽的布条将其仔细的缠好,目露慈悲:“不是雪姑娘害师叔,止语与否都是师叔自己做的决定。佛曰: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师叔只是受点小伤,就能救雪姑娘的命,你怎么还言远一些的话?”
绑好的布巾很快露出粉色,小沙弥只能再系一层。他光顾着动手,言语跟不上,急得噘嘴:“我佛经读的不如师叔熟,说不过师叔。”
院子外突然出现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见一接下来的话。
穿着铠甲的士兵推门进来,站的整整齐齐。一白面无须的胖乎乎的男人两手端着明黄色的布卷轴,停直着腰板站在在院子最中间。
“栖霞寺方丈隐世法师接旨。”
是宫里不完整的男人特有的柔而尖的嗓音。
方丈穿着绣了金线的袈裟出门相迎。“刘安大总管。”
太监简单的宣读圣旨,待将卷轴交给方丈后,两人老朋友似的站在了一起。
“那是谁?”见一问身边一样震惊的小沙弥。
“应该是宫里人吧,我扫地时候听师父说,明天要为先帝诵经,我们今夜就要进宫准备。这些人是来接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