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不傻,仅剩的一块金子都送人了,她怎么能空手而归。
随月生心怀鬼胎,已注定她不能再跟小郡主蹭吃蹭喝,所以她多留了一个心眼……
雪昼穿着男装躲在靠近城门的茶楼里,眼看着穿着丫鬟服的小姑娘带着一群尾巴出了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等城里的探子跑的差不多时,城东的小公子兴致盎然的选了头驴,骑着它大大方方的出了城。
一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不知道是她路选的好,还是她的掩饰成功。过了临江城后,一个探子都没出现。
开始雪昼还隐约有被窥视的感觉,等快到云城时,被窥视的感觉也不见了,整条路上好像只剩下她自己。
雪昼完全开启了游山玩水模式,她揣着小郡主给的银子,连吃带喝,几天前折腾掉的肉,这几天都补了回来,日子比在皇城那几天滋润好几倍。
可到了云城,流云宗近在眼前时,她感觉自己——近乡情怯。
国师云谏的命她没带回来,勒索来的五百两金子被人截胡,怀里唯一一锭缺角的金元宝路上丢了,小郡主施舍的银子逃命花了一大半,甚至,连带出门的两把刀一身装备包括鞋都被扣下了,她想哭,她没脸回家见人。
云城熟悉面孔太多,她怕碰见同门,在墙外林子里蹲到天黑,直到太阳快下山,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才鼓足勇气摸回流云宗。
离家还有二里路时,那种诡异的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她警惕的绕着弯子,突然,头顶的树木一响,灰蓝色的鸽子从天空飞过,身后有人从天而降,照着她的后脑勺,捶了个暴栗。
对方手法迅速,未给雪昼半分反应时间,要是来人想杀她,她毫无活路。
熟人。
雪昼疼得弯腰抱头,眼睛含泪。正要骂人,就看见了对方褶皱宽大的灰袍子。她也顾不上疼了,直直往对方怀里撞去。“师父!”熟悉的酒气,雪昼鼻子一酸,她知道,自己回家了。
师父被撞得向后趔趄两步,很是无奈。
“你还知道回来?”他厉声道,语气中带着师父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心疼。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细眉小眼,头发胡子杂乱,脸颊鼻头带着不健康的红,他腰带松垮垮的挂在腰间,脖子上一条看不出颜色的细绳,拴着一枚玉质粗糙的平安扣,手提个葫芦,整个人的气质,瘦、穷且邋遢。
雪昼不嫌养大自己的男人邋遢,她在对方胸口蹭鼻涕,如同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开心的咯咯笑。
看见徒弟撒娇,师父的巴掌高高扬起,最后轻轻落在怀中的脑壳上。他揉着爱徒的乱发,满面温柔语气淡漠,“怎么不死在外边。”
雪昼擦擦发红的眼,“差点。”
两个字一出,男人忙将缠在腰上的人扒下来,放到眼前打量一遍。确定没缺胳膊少腿,才松了一口气。
“回家再说。花时做了酱猪蹄,等你回去吃。”
“她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她天天做,你不回来就逼我吃……”
小院儿和离开时一样,门边的野花开的很盛,墙外的山楂树郁郁葱葱。就是远处望过来,荒荒凉凉没什么人气。
师父在流云宗不管事,住的院子最荒最破,两个徒弟也跟着受欺负。他在外不管在家里更不管,每天只有喝酒,喝多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喝,日复一日。
她与花时不搞钱就得喝西北风。
这也是雪昼这两把刷子非要去刺杀国师的原因。
“回来了!”雪昼朝屋内喊。
太阳刚下山,仅剩的霞光照在院子里,空气中飘着喷香的肉味,炊烟袅袅,格外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