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昏睡中的虞娇娇其实并不好受。

光怪陆离的各种信息在脑海里疯狂爆炸，有画面有文字，甚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识在不停乱窜，挤得脑袋胀疼。

脑海中闪现过幼时与母亲在海底畅游的画面，也有跟随父亲第一次捕猎的情景，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欢乐时光都在脑海中重现。

直到有一天，她上岸了。

准确来说，并不能算上岸。画面中，稚嫩的她还拖着巨大的鱼尾，在海边的峭壁下嬉闹。

嬉闹？和谁？

还不待虞娇娇看清自己玩伴的样子，画面一转，就是她捂着心口哭泣的模样……哭泣？不对，那个时候自己分明还不到泣珠的年龄，怎么会哭泣呢？

鲛人的眼泪也并非说掉就能掉。一般来讲，只有鲛人的身体机能成熟到一定阶段后，才能有泣珠的能力。也可以说，在泣珠之前，身体里所积蓄的能量，都储存在万般珍贵的鲛人泪中。这也是为什么，鲛人泪对于鲛人，更甚至对于人类，都有如此大的作用了。

除了哭泣，画面中还有不少别的信息在侵占虞娇娇大脑。

海水浸泡不到的鱼尾略微有些干裂，而在鱼尾旁，还有些斑驳的血迹。顺着血迹向前，有一片五彩的鳞片脱落在地……那是？护心鳞？！

不，不可能是脱落。

护心鳞会伴随鲛人一身，由生到死都不会脱落，只可能是在外力的作用下被强行取下。

所以，那时的自己就被袭击了吗？护心鳞，鲛人泪都是在那次事件中遗失的吗？

脑海中的画面闪过太快，虞娇娇压根儿来不及思考更多，立马就转入了下一个场景。

****，电闪雷鸣，这是……自己即将化为人形上岸那次吗？

画面又一转，变成了刚刚自己吸允郑东昊鲜血的模样。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郑东昊划破手臂喂给自己鲜血，让虞娇娇并不好受。

他是人类，难道就不害怕自己吗？竟然还给自己喂食血液？他就不怕……自己吃了他吗？

虞娇娇看向床上那个半人半鲛的自己，没来得及吞咽的血迹从嘴角流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蜿蜒的痕迹。殷红的鲜血映衬着自己眼角发蓝发绿的细碎鳞片，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魔，吞噬着人类的**与灵魂。

视线落在床边的郑东昊脸上，但还没看清他此时的神色，下一瞬间，虞娇娇就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深度睡眠。

明月高悬，郑东昊推门，进了虞娇娇的房间。

床上的少女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安安静静，闭着双眼。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与灵动，不吵不闹的样子多了几分恬静。

缓步走到床边，郑东昊坐了下来。

若是虞娇娇醒着，看见郑东昊就这么坐在自己的床上，恐怕先是震惊，而后就是热情的掀开被窝邀请入眠了。

可惜，她睡着呢。

很早之前，郑东昊就知晓虞娇娇有很多秘密，一件又一件，他都选择了不去追问，想等待她自己开口。

但，为何，她要选择一直隐瞒呢？时至今日，都不肯告诉自己一分一毫。是对自己还不够信任吗？

郑东昊闭目，静静地守在床边。虞娇娇的呼吸声很浅，传入他的耳朵里惹得心头发痒。

睁眼，他不自觉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一呼一吸见，两人的呼吸频率竟然相同了。

月光下，他伸手，将遮挡住虞娇娇额头的碎发轻轻拂去，看着她光洁的额头，郑东昊发现自己不止是心痒了。

他猛地收回手，掩饰般地望向别处，企图甩去自己刚才冒犯的心思。只是，有些念头一旦产生，便绝没有打消的可能，反而像野草一般疯长，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盯着月色透过窗户，洒落在地面的光影，郑东昊好似看到了虞娇娇的眼睛。一般都含着笑意，望向自己时，总是黏黏糊糊甜甜腻腻的，每次都要把自己的视线拉向她身上，然后无法离开。

他舔了舔嘴唇，又想吃糖了。

做了个深呼吸，视线又落回虞娇娇的脸上。

光洁的脸颊透着一丝苍白和脆弱，让人忍不住的心疼。用手背轻轻刮过她的嘴角，然后，郑东昊俯身。

一个带着怜惜和爱意的吻，就落在了虞娇娇的眼角处。

一触即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