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看了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很好的一本书,简直是绝对真理。呵……悲观恐惧……哲学……要理性……”他略顿了顿,像在心底掂量了许久似地答道:“恩,哲学会让个体的内心获得一种持久的平和。”
说完又不由自主地把眼睛望向密密丛丛的雨帘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问:“雨停了,走?”
经他一提醒,文曦也才从梦中惊醒似地伸出手去拂了拂,果然只剩得零星的几点雨丝。
这雨下得急,低凹处已涨成小溪。
据文曦统计老师常说,2000年她们刚进海大那会儿,旅游学院这边还是荒草一片,要是一连下上几天雨,就得乘舟而行,不然门都没发出,以前听这话竟半信半疑,现在看来确实不夸张。
二号教学楼有阳台遮住,没积多少水,他便踩着花园的台阶准备绕过去。
他走前面,不时回身给文曦指路。
“我是很喜欢诗的,很美,尤其是接触了哲学之后再去看就更明白了……”
他的口吻算不上十分激动,但与外表异常沉静的他相比,已让文曦感到一种震撼。
若是别人也这么满怀激情地跟自己讲哲学,谈诗,文曦一定会打心底里笑出来。
因为,这是一个哲学和诗的困境时代,人们对物质的欲望远远比潜在的精神追求要强烈得多。
若你跟别人谈哲学,他们会对你敬而远之,若谈文学,他们会说你应该早出生几十年。
也同样因为这个缘故,在这么一个理想坍塌,信仰被嘲弄的时代,即使有文学哲学的爱好者,人们不是认为你迂腐得可笑便觉得你准是精神异常。
不可否认,因为种种原因,在这些人中,的确有一部分人会不同程度地表现出难以协和的文人酸气,然而,他却不同,此刻,他又一本正经地谈起,在文曦眼里,不但没有了那种酸气,反而透着高雅,一种发自内心的敬虔使得他爱着的一切笼罩在圣神的光晕里。
“就知道,你会喜欢。”
文曦这么心直口快,他也暗暗吃了一惊,但又仿佛不太相信自己,问到:“你怎么知道?”
“感觉……”文曦凝思了片刻,接着小声补充:“一看……就知道你会……”
在他沉沉的目光里,文曦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低下头。
他没再说什么,只默默走着,文曦则极不自在地跟着。
在那细碎的脚步里,空气似乎越来越异样,灼灼刺烧着。
文曦感觉自己的脸刷地红了一阵,又瞬间冰冷得苍白,想用手去捂住,更感难为情,正不知该说什么好时,二号教学楼右边楼梯口涌下来一股人流,大家你推我攘,把自己和他都挤了进去。
被人群拥着,文曦低头往前走,快到路口那儿,回头看他,他早已淹没于人群中,依稀看到他也抬头看见了自己,文曦才若有所失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