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文曦顿时红了脸,忙用手去梳理,发梢果然在滴水。
文曦的头发是昨天下午才烫的,不能弄湿,不然全身都是理发店洗发水的味儿,此刻,发现自己连额头颈上都是发胶黏黏的水珠儿,脸愈发滚烫起来。
文曦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料肩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块。
正想着怎么找个洞钻时,忽听有人在二楼楼梯口叫自己。
文曦一看,是同班同学丽莉。
丽莉和文曦考同一专业同一学校,看样子是在三号楼自习,才刚下来。
见她又叫了一遍,文曦只得转过身勉强答应。
他也靠墙站着,肩膀上湿了一大半,这时,不说点什么似乎越发让人觉得尴尬。
“你考什么专业啊?”
文曦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仿佛刚想起似的这么一问,但似乎过于直接,显得十分唐突。
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眼睛里笑起来,突儿又想起什么似地把目光转向地面,低声答道:“哲学。”
“啊……哲学?怎么会是哲学?”文曦以为会是文学。
“我喜欢哲学。”
从他认真得有点过分的口吻中,文曦知道他又去到了一个遥远的国度,于是自己也忍不住把眼望着他。
他接着道:“我喜欢诗,本打算考文学的,还去文学院听了课。把考文学的想法告诉了讲授文学的老师,老师特别高兴,但他建议说要慎重考虑,文学最好作为一种业余爱好来喜欢,不然要放弃很多东西。后来,又去听了哲学讲座,感觉哲学比文学深刻多了,所以就改学哲学……”
“哲学比较深刻,非常深刻,听过张教授的课吗?”
“没,是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
“呵,一位非常出名的教授,文革期间坐过牢,在牢中自学德语,后来便钻研哲学,一个纯粹为哲学而活的人,他的课讲得非常好,真的非常好。”
见文曦还在认真听,他又坦诚说到自己:“亚里士多德说:‘由于惊异,人们才开始哲学思考。’我……不太了解自己……总莫名地……恐惧和困惑……”
文曦这是头一次听有关什么“莫名的恐惧和困惑”之类的晦涩词语,顿时诧异,但见他还在断断续续说着,只得竖起耳朵,一边仔细听,一边暗暗感叹:“他这么一个孤僻的人,竟也能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清晰大胆地表达自己,算是重新认识了。”
文曦知道,相对于其他人,他身上的确有许多不太一样的地方,至于具体是什么,文曦一时也说不清,只强烈感到:他似乎深深着迷于一种东西,醉心地沉迷着,仿佛是揪住他灵魂深处的某种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有时会火焰山一般熊熊燃烧起他的整个灵魂,而有时又会像翻滚的海浪,沉沉把他推入无底的深渊。
很难琢磨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看起来酷似冷漠无情,又好似过分多情。
“那……你学哲学……找到你所要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