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听罢微微一怔,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诚然,他从不曾留意过她的心,因此无论怎样的关怀,都不过是出于对女子的怜惜罢了。
可是他如今才知道,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这些。梓玉愈发心疼起来,他不知她相思了多久,又为这没有尽头的相思落了多少泪,叹了多少气。
他慢慢转过身去,眼前的女子被用白色的绢帕蒙着眼睛,脸上的疤痕比之之前已经淡了一些,却仍旧是触目惊心。
梓玉上前,想伸出手扶住她,却又怕她惊怕,因此犹犹豫豫,终只是站在她的身侧。
他轻声道:“姑娘的心意,梓玉如今才明白,若是姑娘信得过在下,便请……请把余生交于在下,在下定不会辜负姑娘的一片心。”
袖蝶听了,却没有一丝动静,许久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梓玉公子,你大抵是对所有女子都说过这样的话吧。”
她说着,微微挪了一小步,双手摸索着往前面走去。梓玉见之不忍,急忙扶住她,可她却停了下来。
“公子,你既然已是纤云公主的夫君,心里还念着娈姝,就请你放尊重一些。袖蝶今日不过与你说了些心里话,却不曾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说着她轻轻推开梓玉的手,依旧摸索着缓缓往前走。
那莫葳原是不想上前来,虽他向来知道袖蝶心里有的是梓玉,他却也心甘情愿陪在她的身侧。
可今日梓玉寻了来,他却又有些不忍了,只不住劝着自己,袖蝶若是能跟着梓玉,她便得到了她的幸福,若是她幸福了,自己又有什么不悦的呢!
他因此只忍着悲痛,不言不语。
芸钗在一旁笑道:“莫葳哥哥,不想你还是与之前一样懦弱,我若是你,便轻易取了这男子的性命,反正袖蝶姐姐也看不见,若是梓玉死了,她的心不就归你了?何苦要这般为难自己!”
莫葳轻声道:“芸钗,你还小,不懂什么是情。我跟着帝释天的时候,他那是还不曾纳后,只倾心于舍脂姑娘。我记得他与我说,在情人眼里,佳人便是天上星,便是山中云,都是美的,却触不及。我如今终是明白了,这袖蝶姑娘与我亦是,仿若是水中月,是镜中花,每每见她,都能让我沉迷,可当她从梦中惊醒,唤着梓玉之时,我却明白她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芸钗只静静听着,她从不曾像这样安静过。许久,她方才道:“许是芸钗还不懂情,因而听不明白哥哥所言。只是在我眼里,无论是父皇与母后,还是哥哥,都是冷的,冷的人是没有情的,我便以为,这世间所有的情愁,都是庸人自扰罢了!”
莫葳只是笑了笑,便不与她再说下去。他到底明白,这芸钗虽说不同于她的哥哥,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可是身上流着的,也是青貉的血。青貉这样的魔王,又能谈什么情呢!
芸钗忽然抬起头,看着莫葳,淡然问道:“我那日去问了竹隐老师,他说袖蝶姑娘的眼睛是有救的。只不过需要从活人身上挖一双眼睛下来替给她。莫葳哥哥,你这样爱她,会愿意把自己的眼睛给她吗?”
莫葳不言语,他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因此不敢说那样绝对的话出来。他想过照顾她一生,却从不曾想过把自己的眼睛给她。到底人还是自私的,更何况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领头还各自飞,就别说其他了。
“许是愿意的。”莫葳轻声道,他到底还是不想背叛自己对袖蝶的心。
“哼,可是我却觉得,你不会呢!”芸钗笑道。
袖蝶不知要去哪里,许是哪里都不想去,她不过是想躲避这令她心碎的男子罢了。她缓缓往前走,梓玉只跟着,再不敢伸手扶她。
倏然,袖蝶不知被什么跘了一跤,重重摔在地上。梓玉登时茫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