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人声,正是无月之夜,清冷的偏屋里,娈姝寻了几只残烛点上。
“娈姝姑娘,你便在这一处歇息,待过些日子再说。”
渡悲说着便要离去,那娈姝一时心慌,急急喊道:“师父等等!”
渡悲倒也听话,便就停了下来:“姑娘还有何时吩咐?”
“不……”娈姝顿了顿方才道:“不过是夜冷凄寒,想与师父说些话罢了。”
渡悲不曾应声,却也不曾拒绝,只静静站在那里,似是在等她开口。
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娈姝轻笑道:“此处简陋,娈姝不能为师父斟杯茶……大晚上叨扰师父,却又提了这样无理的要求,也是……也是有些过分了。”
“姑娘莫要这样说,渡悲也闲而无事,与姑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娈姝歪着头问道。
“只是渡悲乃出家之人,而姑娘却是女子,许有些……有些不合时宜。”渡悲说着低下了头,娈姝听他这般说,略有些羞赧,想着许是自己无理了。
娈姝不觉想起与渡悲初次相遇之时的场景,便是他先与自己搭的话。
只见渡悲忽然转身,走至门外。娈姝以为他要走了,却也不曾再勉强留下他,却只见他又回过身来,踮起脚将门帘放下,然后抬起一双深邃的眼道:“姑娘若是不嫌弃,你我就隔着这竹帘说说话吧。”
娈姝踌躇了一会儿,从屋内取了一个草铺跪坐下。而渡悲见他坐下了,便也就着冰冷的地曲腿盘坐。
娈姝吹灭了蜡烛,黑暗里与他并排坐着,二人中间隔了薄薄一层竹帘,她能清晰地听得见他的呼吸声。
“师父,这天地多么安静,仿佛世间只有你我二人存在。”
渡悲不曾说话,静如冬雪,娈姝坐在那里仿佛置身于皑皑天地。许是因为隔了竹帘,故而娈姝愈发敞开了心怀。这样久以来不曾说出的话,她似是都想说与他听。
“师父,这么久以来,我都不曾再来寻过你,你可知这些日子娈姝都经了什么事?”让她不解的,渡悲依旧不曾回应什么,许久,只留给了她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今日承我之邀留下了,就只是为了静静地坐在这里的吗?”
“虽是姑娘相邀,可其实渡悲也有话想与姑娘说。你我二人不过是此时此刻两个有缘人顺着缘分相聚罢了。”
娈姝浅笑,这师父原来也好生花言巧语。
“师父,你许我的天女咒,可念了吗?”说及此话,连娈姝也不禁笑了。甚么天女咒,这都过去多久了,怎可能还记得?当初也只不过是信口一句调戏罢了。
“念了,一千遍。”渡悲淡淡道。
娈姝不禁愣住了,只道是一句玩笑话,不想他真的记在了心里。
“师父当真?”
“不曾打诳语,许诺与姑娘的话,又岂有不兑现之理?”
娈姝再没说什么,她长久叹息一声,然后一片寂静。
许久,只听渡悲缓缓道:“陛下,你的叹息里,有种悲凉之感。”
娈姝笑道:“既是叹息,又哪有愉悦之感?我听闻你这话里,倒有种嘲讽之意。”
“姑娘莫要多想,在下绝不敢口出不逊之言。”
“我已是无欲无求,无爱无情,在公子眼里,我竟还会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