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了啾啾的鸟鸣,长焦从床榻上惊坐而起,在黑暗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脚冰凉,气息不稳。
长焦看了看外边隐隐黑沉着的天色,翻身下了床,已经不早了要起身去服侍闵帝更衣上朝了,长焦虽穿戴整齐但脸上布满了倦容,他被鸟鸣惊醒也是被噩梦惊醒,他梦见了四皇子的母妃,那个瘦小的鬼影手臂上架着一只红嘴的鹂鸟,阴阴惨惨的质问他为何赵郢麒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梦里的他来不及害怕只是想摆脱这抹瘆人的影子,于是就拼命的往前跑着,可那影子就好像粘在他身上一甩也甩不掉,那只红嘴的鹂鸟也扑棱棱的挥着翅膀在他面前盘旋不停地啄着他的眼睛。
长焦闭着眼狠狠地摇了摇头想把那个荒唐的梦从脑子里甩出去,固执的试了一会儿他便放弃了,脑子里那个飘来飘去的影子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正要跨出房门,耳边有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长焦斜眼望去,这几天忙的都要忘记了给它喂食了。
长焦抓了一把小米放入鸟笼的小瓷碗中,那红嘴的鹂鸟立即凑上前去大口大口的啄着碗中的米粒,长焦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鸟儿一边对它说道,“下次饿了就别再入我的梦了,我的眼珠子可不好吃”,说罢拍拍手中的米屑出了门。
勤政殿内闵帝只着了一身内衫端坐在书案前,服侍他盥洗更衣的宫女在他身后一字排开齐齐等着闵帝的吩咐,只是不见他丝毫要起身的意思,不一会儿殿外传来长焦细密的脚步声,随着殿门吱呀一声长焦躬身进了殿门,来到内殿便看到面前的场景,登时跪了下去“圣上,您已经许久不上早朝了,如今北疆战事被隐匿一事儿已经昭然若揭,更何况您也下了旨,若是为了四皇子一事还是不肯上朝那奴才知罪,恳请圣上下旨惩罚奴才,奴才未保护好四皇子愿意领受责罚。”
闵帝闭上了眼,嘴里无力的呼出一口气随即缓缓开口说道,“昨夜太医来报,说郢麒还留了一口气吐吐不出咽也咽不下去,不知是不是有话想对朕说”
听闵帝说完,长焦更是把到到身子伏的低了不断地磕头说道,“是奴才无能,奴才没能保护好四皇子才让贼人钻了空子,请圣上责罚”,长焦言辞恳切,可字字句句都在请求惩罚却从不出言语之中夹带任何的情感。
闵帝被四皇子的事情困扰,长焦的话也是没有听进耳朵中,他让长焦前去宣旨将赵郢麒囚禁府中,本就是为了将谋逆一时缓上一缓,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的儿子一定不会是这样大逆不道之人,他宁愿与朝中大臣对抗一次也要给郢麒一个机会,只是郢麒没有给他机会,四皇子如今奄奄一息闵帝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见到这个不孝的儿子。
跪在他面前的长焦又低声的恳切着,“奴才还请圣上更衣,如若今天您还不去上朝,依照昨日应远军会同刑部做出那样的大动作,今日各位大人恐怕要在殿前长跪不起了!”。
“朕几时说过不去上朝了!”闵帝冷冷的瞪了长焦一眼,“我今日再不去言官是不是就要跑到祖宗庙堂去告状了?那史官是不是提起他们的笔,张口就骂朕昏君了!”闵帝渐渐疾言厉色起来,他是天下的君主,是横挑大泗一朝几十年的皇帝,纵然是天下至尊,纵然是一身的权利,可诸多的事情从来都不能让他顺心而为,他要考虑天下苍生,所以,更多时候他都是要紧牙关去面对所有事。
北疆的战事早有预兆,可战事消息无声无息被封锁的滴水不漏蹊跷至极,与北疆战事有关的人虽然慎衔司调查过了,但结果与闵帝猜想稍有偏差,但闵帝心里从长计议的预想被四皇子突然被刺杀而打乱了。
“奴才该死,圣上英明,奴才这就侍奉您更衣”长焦还是淡淡的说着,语气诚恳至极可是没有半分的迎合谄媚,他起身拿过宫女手上的外袍怔怔的等着闵帝起身。
“昨日梁亢深夜来向我请罪,我本让沈木山同你前去,一个原因就是怕老四忤逆抗旨,再者若是老四真受人蛊惑想必也会受人挟持,但为何梁亢同你前去,”说到这里闵帝站起身来,迎上长焦手上的外袍,两臂展开穿上了身,只是这动作带着几分气愤,抬手间都有些微微的不悦,“他,一个禁军统尉,指挥无度,教人无方,没抓到刺客,反而还折了自己的人手!沈木心又该当何罪!”闵帝一字一顿,字字像是金豆子一般砸在勤政殿光洁冰冷的石砖上。
两侧的宫女仔细的将金丝嵌边的团纹腰带给闵帝束好,又有两名宫女手持熏香盏在闵帝周身妥帖熨烫着,“回禀圣上,沈大人昨日风寒突发,是不得已派了梁统尉,昨晚之事全是奴才的罪,奴才无能,未能察觉身边有异,让贼人钻了空子,请圣上责罚长焦,四皇子一事是奴才办事不利”,长焦将手上的金冠高高举起,身子却躬得更低了。
闵帝一把扯长焦手中的帽子,掷给身侧的宫女,宫女垫着脚将那金冠整齐戴在了闵帝头上。
“梁亢是禁军的人,朕已经让他回军中领了惩罚,至于你虽是朕身边得力的人儿,但是朕也遂了你的意去内侍局领罚吧”闵帝挥了挥手上的衣袖,将皱着在一起的一角细细抻开,没好气的朝长焦说道。
昨夜长焦与禁军统尉梁亢一同前去皇子府下旨,被禁军团团围绕的皇子府却被刺客趁着风雨之势无声无息的闯入,不仅未被发现居然还刺伤了四皇子,一时之间梁亢心慌不已,早知道沈木山派他去就没有好事儿,果不其然昨夜风大雨大一个刺客没抓到还平白无故失踪了几个部下,梁亢气的捶胸顿足。
安排将手下的人马将整个皇子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自己快马回宫向闵帝回了消息,闵帝大怒从宫中派遣了太医一路加急前往皇子府,更是一气之下处罚了梁亢。
“奴才领旨”长焦的整个身体仿佛都要躬成了一只虾米,斜眼睨着闵帝,闵帝勉强从牙关里挤出了一声,“起来吧!”。
一国之君心里的思量长焦有些摸不透了,他有些怀念徐季在世时,能时候对他指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