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聊完,已是日落西山,安福依依不舍地和她道了别,便上了回平郡王府的马车。
皇甫毓也转身要回秋水苑,路过长廊时,突然,一声寒鸦鸣叫响起,她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却瞥到了假山后露出的衣角。
她心下暗惊,心念一转,便装作无事地往前走去。
待到皇甫毓自回廊里消失,假山后的人才慢慢站起身,然后灵敏地朝后院奔去。
须臾,回廊尽头的柱子后闪出一个纤细身影,随着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跟去。
被翻红浪,春色满室,凌乱的衣物散落一地,细碎的低吟自那绣着鸳鸯交颈的床幔后传来,良久方休。
一只手撩开床幔,从里面钻出一个生得英挺的中年男子,他披上中衣,看着床上风情万种的美妇人,心念又是一动,宽阔的手掌探入那红色的锦被下,惹得妇人微微喘息:“王爷……”她媚眼如丝地嗔道。
“谁能想到,传闻刚正凶悍的高三夫人竟也有这般春媚模样。”男子拍了拍她保养得宜的脸,颇为骄傲地说道。
“王爷后院美人如云,我这个半老徐娘怕是不比得一丝一毫。”陆氏娇哼一声,然后直起身子,丝毫不顾春光外泄,她倚靠着男子的肩膀,一脸不满地道。
皇甫敬呵呵一笑,揽着她哄道:“要是本王心里没你,何必冒着风险来这高府见你,又何必使手段把你那个不成器的丈夫给调到边关守军啊。”
陆氏听到高正斌的名字,脸色不禁一沉:“你提他作甚?没来得倒胃口。”
“呵呵,这很快啊他也得回来了,我也不便常来,到时候你可别在他面前漏了馅儿。”皇甫敬点了点她红润的唇角,笑着说道。
陆氏猛地一抬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高正斌要回来了?”
“是啊,他要回来了。”皇甫敬却不以为然,只是安慰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不用这般了。”
“什么意思?”陆氏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秀丽的面上满是期待。
她一向要强,自小就立誓要嫁这天下最好的男儿,年少时便对皇甫敬芳心暗许,可是阴差阳错,她被祖父许给了高正斌,高正斌风流且无用,她愤恨、伤心最后到了绝望,为了除掉那些碍眼的妾室,她甚至背上了悍妇的骂名,本以为就要这样草草一生,幸好上天垂怜,皇甫敬竟也对她有意,虽然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做了他的女人。
她相信,终有一日,她能堂堂正正地站在皇甫敬身边。
“呵,我那好侄儿不时便有癫狂之状,你觉得,一个疯帝,堪当社稷大任吗?”皇甫敬冷嗤道,望着床边闪烁明灭的烛火,那烛火映在漆黑的瞳仁中,隐约映出了他心底蓬勃燃烧的野心。
陆氏呼吸一滞:“你要……”
“既然要疯,就要疯得更彻底一些。”他意味颇深地说道,然后摸着女子细腻的下巴,逼近她那风韵犹存的面容,蛊惑般地道:“纭娘,若到那一日,本王希望你和整个辅国将军府,都能站到本王这一边,知道吗?”
陆氏像受了蛊惑一般点了点头,皇甫敬满意一笑,重新抱着她倒在了软榻上。
而房内欢好的男女并没发现,房外栽的一树山茶突然微微一动,随之一抹身影自山茶后慢慢起身,姿态鬼祟地离开了。
秋水苑
“没想到晋王竟这般狼子野心。”皇甫毓躺在床榻之上,若不是她好奇,却也不会撞到这般惊天大密。
她这位皇叔,聪明绝顶,当年他是第一个站到他们阵营中来的宗室,也是他率兵斩落了顾继章的项上首级,最后以从龙之功成为宗室之首,可万万没想到他竟也存了那样的心思。
不过最令她心惊的还是那句“既然要疯,就要疯得更彻底一点”
他要对皇甫胤做什么?皇甫毓抚着发疼的脑袋,心乱如麻,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纵使皇甫胤有可能是前世夺了她性命之人,却还是会担忧他。
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她才渐渐睡去,还没睡多久,她就被绣球给摇醒了。
皇甫毓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做什么?”
绣球无奈地说道:“小姐你忘了吗?昨日您没去成敏郡王府,今日敏郡王府又着人来请了。”
皇甫毓只觉得头疼,但是该赴的约也是要赴的,便由着绣球给她梳妆打扮好,又和高元葭一起坐上了前往敏郡王府的马车。
高元葭显然还对昨日之事有些心有余悸:“还好姐姐没事,昨日与姐姐走散,我可是担心了许久。”
“让七妹妹担心了。”皇甫毓微微一笑,这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皇甫毓这才发现敏郡王府外停着不少精致华美的马车,如流云一样围绕在郡王府外,看得人眼花缭乱。
高元葭显然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怯怯地往皇甫毓身侧躲了躲。
皇甫毓大步踏入敏郡王府,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想起了以前,她最喜欢在公主府摆流水宴,往来皆是才子名士,美人如云,推杯换盏间,多少锦绣诗篇浩然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