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杜妙隆的叙述,白鹏飞一阵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吉庆班居然是这么倒的。
白鹏飞正想开口,杜妙隆大眼一转,突然道:“虽然吉庆班不是我弄倒的,但之前我们签的合同只说了我把吉庆班的卖价压到四千五百两,白班主可不能抵赖。”
白鹏飞点点头,“你先把收购的事情谈好再说吧。”
杜妙隆见他没有毁约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很道:“你等我消息。”
白鹏飞并没有等多久,下午,杜妙隆就和一个高瘦的中年人来到了鹏程社,跟白鹏飞介绍道,那人姓施,是吉庆班的一个股东。
施老六是被周克祥忽悠进吉庆班接受小常乐股份的股东之一,当时周克祥承诺他吉庆班会合并鹏程社,施老六想着周克祥是花塔不鲁的家奴,应该不至于骗他,于是进了场,可没多久以后施老六就后悔了。
吉庆班没能收购鹏程社,周克祥干脆甩手不管了,施老六一千多两宝钞的股份全部砸在了手里,他们又不敢去找周克祥的麻烦,和另外两个入股的商人一起,想尽办法,不光没把吉庆班的生意救活,反而越搞越差,一通逼迫小常乐亲自上台吸引观众,小常乐居然在台上唱到吐血了。
现在吉庆班的台柱子都倒了,鹏程社在外虎视眈眈,明眼人谁也不会来接这个烫手山芋,这时杜妙隆找到施老六说白鹏飞想买他的股份,他也认命了,和杜妙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同意了半价出售股份的方案,甚至要求快点交割,方便割肉止损。
白鹏飞已经准备好了四千五百两的心理价位,施老六来到班社,他便直接和他签了合同,然后去找法济支钱。现在鹏程社的账目走班社财务,而白鹏飞自己的钱则交给法济管理,法济相当于白鹏飞的私人理财顾问,因为白鹏飞的私人资金数量不小,法济跟着白鹏飞拿抽成也是挣得盆满钵满。前几天法济拿着从白鹏飞那里赚到的钱去走关系,然后跟白鹏飞说他已经内定了下一任的净慈寺知客堂首座了。
交割完毕,施老六在这次生意里蚀了大半本钱,垂头丧气的走了,白鹏飞将股份转让合同塞进袖兜,杜妙隆看着他道:“这是第一份,还有三份,别忘了我的钱。”
白鹏飞颇为无语,“你还真是现实,吉庆班发卖了,你一点也不伤心么。”
杜妙隆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伤心当得饭吃?当年我被鸨儿买来买去时,也不见有人为我伤心来着。”
她漂亮精致的脸上挂笑,显然因为完成了部分任务,颇为开心,说完也不理白鹏飞的惊愕,比了个三的手势,示意她只剩三家的股份要收购了,然后轻巧嗲提起裙摆,坐上骡车。
白鹏飞看着远去的车子,心想这杜妙隆倒是颇为泼辣,他前世也经历过漂泊江湖的岁月,多少能理解杜妙隆性格的成因,白鹏飞心理对她的印象并不算坏,起码她够直爽,比很多藏着掖着的人好相处多了。…
第二天,杜妙隆又说动了另外两个商人来给白鹏飞送股份,照样压到了半价,白鹏飞照单全收,三人都股份他总共只花了不到两千两,比原来设想的还要少。
不久之后,周克祥也派了一个小厮过来,说是他在吉庆班也有一份干股,原来除了在班社里其他成员那里拿分红外,周克祥在吉庆班刚成立时也是投过钱的,白鹏飞一看那合同,哭笑不得,他还以为周克祥入股了多少,一看合同,原来最初就入股了一百两而已。
小厮对白鹏飞说周克祥表示他的股份白鹏飞原价收购就行了。
白鹏飞知道现在已经占了吉庆班一半以上股份,已经可以掌控班社,班中其他股东的股份价值必然缩水。现在周克祥的股份连五十两都不值,但白鹏飞也担心这周克祥是个小人,没必要无端得罪他,反正不过多加五十两,白鹏飞直接同意原价买下周克祥的股权,而且马上付了钱。
现在吉庆班还没卖股权给白鹏飞的,就剩江玉山一家了。
杜妙隆信心十足的打包票,她能让江玉山松口,可去了两天,却还没搞定。
杜妙隆满脸无奈道:“他软硬不吃,就是不愿意卖股份。他说他想见你。”
白鹏飞才不会去陪他玩礼贤下士的把戏,直接对杜妙隆说:“你去跟他说,反正我已经控股一半以上,虽然不能决定吉庆班怎么运营,但也能提出自己的意见了,他不卖的话,咱们就耗着。吉庆班从今天开始给我关门,关到他愿意卖我们再谈。”
杜妙隆闻言,眼睛大睁:“你这么做,那我的钱怎么办?”
白鹏飞笑道:“要想拿到合同上那一千五百两的价格,你就去给我搞定江玉山,如果搞不定。”白鹏飞耸耸肩,“你搞不定他,你愿意卖股份也行,不过我肯定不能给你一千五百两了。”
听他这么说,杜妙隆不禁大急,“你怎么说话不算。”
“白纸黑字,除你的股份,吉庆班其余股权全部收购价在三千以内,我才会以一千五百两的价钱买你的股权,你没做到,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跑了这么多趟,你也看见了呀。”
白鹏飞报以一个毫不怜香惜玉的微笑。
“一千五百两呀,没那么好挣的。”
白鹏飞想想,又补了一句,“别忘了,你一千五百两卖股份后,还要和我签长约的,至少五年哦。”
杜妙隆闻言,不禁对眼前这个男人咬牙切齿,心想自己之前还觉得他有才华,在吉庆班打压他时还心里同情,原来他却是个大混蛋。
她也没办法,只能起身再去找江玉山说项。
“等一下。”
临出门时,杜妙隆突然被叫住,有些生气的回头看着白鹏飞,“你又有何事,白大班主。”
白鹏飞从桌上拿起一张纸,交给她。
“这是个治嗓子的方子,你拿给江玉山,他吃不吃,随便他去。”
杜妙隆拿着方子,明显脸露疑惑。
白鹏飞苦笑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没那么坏。你们如果不信,去找医生问问这方子能不能吃也行。”
杜妙隆有些讽刺的笑道:“白班主这是补偿江大家?”
白鹏飞一脸平常的摇头,“我没欠他什么,我也不想和他来往,但都是梨园行里的,能帮一把我也就帮一把,仅此而已。要真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他的艺儿不错,祖师爷赏饭吃,单论台上的功架嗓子,我不如他,他最后这么离台,我觉得可惜了。”
杜妙隆闻言愣了半晌,点点头,也不知是什么想法,转身拿着白鹏飞的药方走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