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会到沈娇娘意思的平姑小心谨慎地挪过来，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力气将地窖的门一点点推开，阳光也随即洒进了地窖的阶梯里。

不远处，两个蒙面人背对着地窖，正聊得畅快着，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

于是，沈娇娘一不做二不休，提剑出去便是几个点纵，叫那两个蒙面人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已经横扫两剑，将他们人给放倒在地。

虽然说这两个人是背对着沈娇娘，但沈娇娘却是转着手腕有意自他们身前动的手。是以，这两人喉头被破开，鲜血汩汩而出，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半晌后，他们总算停止了挣扎，目眦欲裂地垂下了头。

平姑连忙出来处理尸体，口中小声喊道：“沈姑娘，您先回去，这儿我来处理就行了。”说着，手上活计十分麻利，在拖走尸体之后，提着桶将地上的血迹给冲了几遍。

回了地窖里的沈娇娘迎上姜越之，一边擦着脸上身上的血，一边对他说道：“没事，是潘玉的手下找上门了，不过已经被我杀了，不用担心。”

姜越之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他拉着沈娇娘站在甬道里，轻声问道：“娇娘，你有没有觉得，如今的大兴有些摇摇欲坠？”他向来是以匡扶社稷为己任，可到了这个时候，他自己却有些看不明白了。

世家、官员，都是些尸位素餐的东西。

可怜的永远是百姓。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就因为姜家能在几十年前躲过老皇帝的追杀？”沈娇娘偏头看他，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转眸继续说道：“是，诚然朝廷里蛀虫是多，不然姜家怎么可能逃脱。可李绩已经在革新了，已经在剔除掉坏肉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会吗？

姜越之抬起头，闭着眼睛朝后一靠，说：“我少年时，饱受欺凌，因着这与他人不一样的身体，往往处处受人侮辱。只有陛下，陛下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以正常人的目光看我，把我当做正常人一样结交的。”

天子皇家，最是冷性薄情。

一个没有势力，所有的只是皇帝喜爱的阉人，又怎么可能得到皇子们的赏识？一切都已经在姜越之出声时，决定好了。

“不可否认，李绩是个好皇帝，撇开我的个人成见的话，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个好人。”沈娇娘虽然瞧不起李绩在男女之事上的行事风格，但李绩做出来的那些政绩是无法被忽视的，同时他待人处事方面，也的确无可指摘。

大刀阔斧地改制，剥除外戚对朝廷的影响，权衡后宫，用女学来掣肘文人，用裁田令来遏制世家。

诸般种种

都是李绩来主导，或是姜越之辅助，或是其他大臣们集思广益得出来的惠世泽民的好政令。

“既然是好皇帝，那我们做臣子的，自然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沈娇娘说着将手搭在姜越之肩膀上，难得地安慰了他一句，“不管前途如何，姜国公走到今时今日，可以说是上对得起天地，下对的起苍生百姓……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沈娇娘说完就走了，留姜越之一个人在昏暗的甬道里沉思。

外头的平姑在匆匆处理了尸体和血迹之后，又赶忙倒转了回来，她慌里慌张地进了地窖里头，飞奔过去拽着许诫说道：“许先生，这该如何是好？我看到好些人都被那些蒙面人给带走了……他们若是被抓了，岂不就意味着我们这儿也迟早的事？”

是了，那两个蒙面人都已经寻过来了，再来几个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只是……

只是这地窖里还有四五十个孩子，她平姑可以被抓，这些孩子要是被抓了，岂不是作孽？

越想，平姑心头便越是焦虑心痛。

“平姑别怕，此处可有其他出路？若有，你们速速领着孩子们往那一处撤……”沈娇娘扫了一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潘玉，旋即对平姑说道：“若是没有，我挟持着潘玉出去，你们趁乱带着孩子们走。”

“我女儿此时正在为我们转移粮食……若是我们离开此处，囡囡回来，岂不是会找不到我们？”许诫忧心忡忡地说道。

难怪那个姑娘和之前看着年纪较大的几个孩子都不在。沈娇娘想了想，扭头去看漫步进来的姜越之，与许诫商量道：“那些蒙面人武器都还算精良，我和他若是强行留人，也能拖一段时间……如果待会儿他们真的来了，那么我和他会出去拖延时间，你们便宜行事，可好？”

许诫心中想了一圈，只能点头，十分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你们二位了。”

此时的潘玉已经被姜越之给料理得七晕八素了，他晃了晃脑袋，企图把自己晃清醒一些，却是连口水都甩了出来，神散形飘。

他听到沈娇娘说了这么一堆的话，连忙对着一处空地喊了声女侠，其后高声道：“女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将人撤退，过后绝不再来。”

“省省吧，今日你既然落到了我们手里，那就别想着轻易离开。”姜越之接了平姑过来的麻布团，俯身将它塞到了潘玉的嘴里，“你现在还不能死，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是想清楚，姜家的据点到底是哪儿。若是等一下我们料理完了外面的杂鱼，你还在这儿给我支支吾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至于如何个不客气法，潘玉已经领教过了。

他打了个寒噤，眸光中涌现了比看沈娇娘时还要惧怕的惶恐，口中呜呜直喊，却因为这麻布团而半句话都喊不出来。

而就在此时，汝阳城东，一大批整齐划一的士兵踢踢踏踏地进了城。在他们之后，是六个穿着水粉色夹袄的漂亮姑娘。

姑娘们的肩上扛着一顶软轿。

冷风瑟瑟，吹得软轿上的白纱随风而鼓动了起来。

从侧面望去，能看到软轿里躺着的是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红衣男子，这么寒冷的天里，他胸口大片袒露着，似乎是丝毫不畏惧这严寒。

原本驻守在东城门的蒙面人们在看到士兵入城之后，自发分作两边，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口呼楼主万岁。

重生而来的男主妄想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