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还说了,到时候要把他记在名下,做嫡子,尊贵的嫡子。
可是他死了,被人下了药,害死了。
死的时候,瘦的几乎没有皮包骨头,受尽了折磨。
她怀疑过郡主,可是郡主与老爷成婚六年没有孩子,对于哥儿她是那么喜欢,对哥儿那么好,哥儿死了,她哭得那么伤心,怎么会是她呢?
后来,有人查到了云姨娘,因为她也生下了哥儿,比她的孩子小两个月,她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只能做次子,还是庶子,所以云姨娘就下手害了她的孩子。
可惜了,云姨娘死后不久,她的哥儿也突然疾病死了。
她便发觉了不对劲,分明还有人躲在背后。
她假装恨着死去的云姨娘,暗里悄悄查了整整三年才发觉了蛛丝马迹,竟是那个看起来少言温顺的苏氏!
如今可不就是她的烺云成了长子么!
哥儿的仇不报,她将来有何脸面去见他。
“告诉丹阳,以后大姑娘少来我这里。好好跟着老太太和三姑娘。”
桂子轻柔,与它浓溢的香味一起缓缓的飞扬在空中,似一场碎金的暖雨。
“我记得你和翠屏,不曾在母亲那里伺候过。”
冬生跪下向灼华磕了头,抬头细细瞧着她,似乎颇为欣慰含笑的眼中有水泽闪烁:“姑娘那时候还小,不记事。九年前奴婢爹爹病死没有钱下葬,姐姐卖身葬父,是郡主赏了二十两银子却没叫姐姐做奴才,还叫姐姐回家好好照顾我和弟妹。”
灼华微微一叹,原是如此,那时候她不过三四岁罢了。
冬生缓缓道:“我九岁时姐姐也病逝了,我那时候太小没有办法照顾更加年幼的弟弟妹妹,我把所有的银子和弟妹都给了舅舅,又把自己卖给了人伢子,后来便进了永安侯府做奴婢。”
“苏家看我办事伶俐,将我送来伺候苏姨娘。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郡主是奴婢一家的救命恩人。可是我还没有机会和郡主磕头,郡主便仙逝了。”
灼华静静听着,眼神落在鹿鹤同春花纹的窗棂上,屋外阳光甚好,打了一片栩栩如生的影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黑灰交错,似水墨画的沉稳。
手边错金博山香炉里缓缓吐着母亲生前最爱的沉水香,香味淡淡的,很温柔的味道,就似母亲一般。
冬生的眼神落在那袅袅的轻烟上,在她眼底落了一抹如雾的迷离,:“一年前白姨娘找到我,说拿住了我弟弟威胁我帮她办事。我不动声色的观察了白姨娘半年多,想看看她到底为什么监视苏氏。”
“后来慢慢发现白姨娘似乎很恨苏氏,我在苏氏身边久了也渐渐察觉到了她的算计。在苏氏对姑娘第一次下手之后,我便告诉了白姨娘,若是她想杀苏氏,我会帮她的。”默了默,“多巧,苏氏最后还是栽在了郡主手里。”
灼华怅然道:“为了二十两银子,你就愿意做这么多。”
冬生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弯了抹轻轻的笑意:“这二十两银子,叫父亲体面下葬,叫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熬过了好几个寒冬。大姐虽死了,我也做了奴婢,可小弟和妹妹还能做良民,我的米银足够养活她们到成年,让他们能去私塾认几个字,将来过顺当日子。这些都是郡主给的。受人滴水之恩,便该回报的。”
受人点滴之恩,便该回报!
灼华心中震了震,有多少人能记得这句话,并且做到呢?“那翠屏呢?”
冬生默了默,却问道:“姑娘知道郡主是怎么死的吗?”
灼华的神色有一瞬落进了痛苦中,积年的种种怨恨如白蚁蚀骨,最终在削皮挫骨的同意里渐渐麻木,却从不曾消失:“我知道。”
冬生定了一下,渐渐笑了起来,“是啊,姑娘那么聪明,怎么会察觉不到呢?所以,姑娘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罢。白姨娘总是担心姑娘会被苏氏骗了。”
眼神追着那轻烟游走,晃了晃神,“郡主正院里伺候的奴仆甚多。当年姑娘抚郡主灵柩回京,苏氏代掌府中权力,郡主院里的人或发卖或发嫁,还有人先后病死。待姑娘从京里回来,郡主身边的人就所剩无几了。”
灼华了然,“她在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