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时节,已有一星星的桂花悄悄绽开,小小的花儿含着浓郁的香味,幽幽的飘散在秋日凉爽的空气里,醉人心脾。
赵氏站在廊下,嘴角微弯,五官是江南女子的婉约柔顺:“如何了?”
大丫鬟元一回道:“苏氏关押,冬生伺候。二姑娘禁足抄经,罚没一年月例银子。”
赵氏扬了扬眉,挨着廊道上的围栏坐下,柔软一笑:“苏氏的这个惩罚,倒是有些意思的。”
“苏氏要杀冬生,如今落到冬生的手里,定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了。老太太和老爷都没有反对,想来也是默认了让冬生结果了苏氏的。”元一点头道,“这个三姑娘,是个心思厉害的。幸好咱们大姑娘与她交好。”
赵氏心思通透,“她是嫡出,将来是要管着一整个府邸的,自该有这样的手腕本事。咱们大姐儿原就与她挣不着什么,能够好好相处,于大姑娘而言只有好处。”
伸手接着天光垂落,照的手心莹润。
“如今大姑娘能跟着老太太学着管家,便是沾了三姑娘的光。而二姑娘啊心太高太傲,总想着要压大姐儿一头,想和三姑娘比高低。老太太心都偏在三姑娘处,她这样不知事,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往后啊,这个家里便是三姑娘说了算咯。”
元一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姨娘眼明心透。如今老太太正在给大姑娘物色婚事,奴婢打听了一下,着眼的都是门第不错的公子,倒是颇花了心思的。想来,姐儿也能觅得一门好亲事的。”
赵氏笑了笑,“这便是与三姑娘交好的好处。大姐儿的外家不过商贾之家,既比不得人家腰杆儿挺得直,就得低调些。”
纤细的胳膊横在围栏上,轻轻的依靠着,鬓边的青玉流苏微微摇曳着点在脸上,有微微的凉意,“好在姐儿这些年里懂事了不少,否则这会子,咱们怕是早就见了郡主去了。”
“三姑娘虽厉害,却好是个宽和能容人的。”元一颇为感慨,“只是,咱们废了那么多心思收买了二姑娘身边的丫鬟,藏了那几个木偶,难倒就只是为了让二姑娘禁足而已吗?”
赵氏眼神闪过一丝阴冷,与她温柔的神色极是不符:“这得多亏了我父亲,要不是他在京里察觉了五房的错漏,又发现把柄被永安侯府拿捏着,咱们怕是只能眼看着她上位了。”
赵氏出身商贾之家,赵家老爷年轻时却也是中过举的,也算是儒商了。
赵家世代经商,在京中颇有根基,否则以赵氏的身份也不可能进定国府做妾了。
当初国公夫人选中她抬进门给老爷做妾,多少也是看重了赵家在市井中的人脉眼线。
此番察觉五房有错漏,本该早早告知定国公的,便是她拦下了。
因为她知道,事关五房的性命前程,这样的把柄苏家一定会拿来作为推苏氏上位的筹码。
秋日细风掠过,渐渐转黄的枫叶悠悠飘落在庭院的中的假山流水中,涟漪尚不及漾出去便被流动的水流冲散。
赵氏看着那枫叶随水漂流,沉道:“原本咱们设计这一出,为的就是让苏氏没办法上位而已。却没想到苏氏身边的人竟来揭发她。苏氏谋害嫡女是死罪,二姑娘掉进了厌胜之术中,那更是灭门之罪,苏氏和她,苏方氏只能救一个,苏氏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受罚。便是老天也帮着咱们呢!”
元一道:“听说大哥儿见着苏氏不肯认罪,便说要替她认下。”
赵氏“哦”了一声,尾音微扬,是江南女子独有的娇懒风情,“这就是了。只怪她往日里太过阴毒,连心腹都杀。今日这一出饶是她在是饶舌伶俐也无用了。”
元一却有不解:“可永安侯府还在,杀了苏氏……他们不会与老爷交恶吗?”
“苏方氏拿筹码救了二姑娘,便是她已经默认了苏氏的下场由老太太和老爷决定了。她们永安侯府是有些面子,可面子这东西可一不可再,她们还没那么大的脸面保住了苏氏又要保住二姑娘。苏仲垣虽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到底不过个三品侍郎,根基也不深。咱们老爷……”赵氏笑着望了望天,缓缓道:“将来会有大前程的。”
元一了然的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咱们哥儿的仇,也算是报了。”
“报仇?”赵氏哼笑了一声,美丽的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恨意,“还早呢!苏氏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我便也要她亲眼看看自己的孩子是怎么一点点的死去。”
元一一惊,忙是劝道:“二姑娘已经没有前程了,姨娘您可是明白人,可不能做了糊涂事儿。若是一个不小心叫人察觉了,老太太和老爷如何能放过您?大姐儿还有三哥儿,她们可怎么办?”
赵氏只是笑笑,神情哀然。
她的第一个孩儿,她眼看着他在郡主身边长到十个多月,白白胖胖的,那样讨人喜。
只要过了一周岁,他就能入族谱,是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