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窸窸窣窣地起身,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下车去,云绮理了理衣裙,拉着孟扶摇,压低了声线,指着前面那人说道:“扶摇,你看,那是不是行走江湖的剑客?”
孟扶摇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愣了好半晌,那个持剑的男人戴着斗笠,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只是这侧脸却颇像她元青门里的一个师弟。
不对,大概是眼花了,那师弟是筑基中期的水平,在宗门里面并不显眼,空间界令只有长老们才会有,不至于轮到他,可能只是长得像。
那持剑的侠客同扫地僧交流了两句,给了些银子,便被和尚领着进入了寺门。
云绮叫云以泽和长安去安置马车,自己撒欢似的跳上了青石台阶,再转身朝孟扶摇伸出手道:“扶摇,快点过来,我们去看看那个侠客怎么样?他长得好好看啊。”
孟扶摇无奈道:“大小姐,我们这次是有任务的,不能节外生枝。”
“哎呀,就看一眼嘛,别叫我大小姐,叫我绮绮,阿绮,或者姐姐也行啊!”云绮早就同孟扶摇混熟了,她在家里同亲妹妹云嗳并不亲厚,此时已格外重视孟扶摇。
城主府的人是常来青若寺上香的,寺中专门留了几件禅房给城主府的家眷居住,老方丈亲自来接云绮,几个人在大雄宝殿前的荷花池边碰了面。
方丈顶着一把大白胡子,十分有礼地弯腰鞠躬,“云施主安好!”
“安好安好。方丈爷爷不必客气,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这些年我总想来的,只是常常会想起母亲死去的时候,棺椁就停在这里做法事,我……”云绮的难过不是假装的,但也很快就收敛了情绪,一团和气地看着老方丈。
那老方丈眼里充满了慈善的目光,“云施主莫要伤怀了,夫人坐化,已登极乐,施主该感到高兴才是。城主今日特地派人过来交代了,老衲从早上便预备着接待云施主了,这边请吧!”
云绮郑重地点了点头,解释道:“路上马车坏了,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明早再来进香许愿,望方丈多担待。”
“也好,诸位施主先去歇息吧,素斋待会儿会送过来!”
两人交谈之间,那个侠客正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的白色石柱下面站着,时不时朝几人投过来目光。
孟扶摇与他对上一眼,心里越发凝重,这张脸长得可太像她那位师弟了,简直就像是一模一样雕刻出来的复制品。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片疑云,满心的不安在搅动着,正当她疑惑不解时,那侠客又朝她们看了几眼,孟扶摇看见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些不屑,嘴角微微勾起冷淡的弧度,看了一眼她们,又好像不太在意地转过目光去。
“扶摇,他是不是在看我们啊!”
云绮突然叫了她一声。
那人突然看向她,收起先前的表情,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上下打量了半晌。
孟扶摇紧张地握起了拳头,她心里比谁都知道那侠客在看她们,但还是很配合地顺着云绮说的,疑惑地朝那人看去。
“扶摇,我们去打个招呼吧,方丈说,他是过路的浪人,今晚在这里借宿一宿!”
“哦!”没等孟扶摇回应,云绮已经开开心心地朝那人走过去了,她大方地朝那人笑着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云绮,今晚也住在这里!”
“凌舟。”那人微笑着弯了弯腰,朝云绮行礼,云绮很开心,拉着孟扶摇介绍道:“这是我家的——小妹,她叫孟扶摇!”
随着云绮的介绍,凌舟的表情变得奇怪,仔仔细细地把目光全放在孟扶摇身上,看得她不知该如何动作,扯了扯嘴角,颔首应道:“孟扶摇,这是我家小姐,我是她的贴身丫鬟。这位公子,天色已晚,我们先回禅房了。”
“哎,这么早回去干嘛?方丈说素斋还要好一会儿呢!”云绮不悦地竖眉。
凌舟表现地很淡然,盯着孟扶摇打量半晌之后,放松一笑,微微颔首道:“那便不打扰二位了!”
说罢,人已经自己走了!
孟扶摇松了一口气,转身拉着云绮离开,心中却疑云更重。
凌舟,凌晚舟。
这世间的巧合很多,但也不至于那么巧,容貌一模一样,举止相似,连名字都只差一个字,叫她不想认都难。
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她前世在元青门的师弟凌晚舟。凌晚舟是修真界黄字榜中段的修士,修为大概是筑基的中后期,在修真界最多也只能算是小有所成,但在湮灭之地,战斗力却不可估量。
修士的一个等级,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孟扶摇如今这种练气期的菜鸟,在他手底下可过不了一两招。
若是他真的是凌晚舟,必须尽量减少正面接触,保持距离,自己躲在暗处,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意图,再徐徐图之,实在不行,保存实力,等日后再说。
一路上,孟扶摇一再告诫云绮,出门在外,危机四伏,绝不能这样轻率地跟人自报家门,若是对方对你家意图不轨,大可以通过接近你,达到套取信息的目的。
云绮一边听着,一边低下了脑袋,约莫是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真反省中。
长安跟云以泽安置好马车,便与他们一起会合,几个人吃了寺里的斋饭,就熄了灯,关了院门,开始了真正的行动。
长安是这场计划的总策划师,通过分析云以泽提供的详细的地图,以及吃饭之前精确的踩点,已经规划好了最佳的路线。
找到最容易攀爬的围墙,翻过寺庙围墙之后,沿着一条幽深的小路,穿越一大半的林区,一直到月见湖的岸边。
“阿绮,我们只能在附近逛逛,千万不能靠近湖心岛,听见没有?”云以泽很认真地叮嘱道:“父亲说那里是禁地,绝不能涉足的,会很危险。”
云绮有些不悦,口不对心道:“哥,你想什么呢,你到底去不去,磨磨唧唧的!”
云以泽深知自家妹妹的尿性,少不得认认真真地数落起来,想叫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云绮哪里是那种能被自家哥哥调教住的类型,口不对心地回了几句之后,开始极不耐烦地针锋相对。
一行四人站在岸边,一艘乌蓬小船就停靠在前头,孟扶摇拉着长安幼嫩的小手,静静地望着远处平静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