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儿高烧不退,整个人打着冷颤地喊冷。为宁霜儿看病的郎中来来去去,没一个人有办法。那些武林高人从府离开后便不知所踪,四殿下虽也会武功,但顶多算得上是中上游武者,与高手是无缘的,他只能看得出宁霜儿内息紊乱,所以他同时也快马加鞭派人去请了宁霜儿的师父司马易,只是这一来一回又是近两日的时光。
徐公子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宁霜儿,他带来了春风花月楼的妈妈,这位妈妈手中有镇魂丹,可以压制两股内力相冲带来的不适和伤痛。她喂宁霜儿吃下一颗,但良久过后依然不见大好,春风花月楼的妈妈叹了口气说:“这可不是简单的内力相冲了,这两股内力相克又努力相融,一时不得相融要法,要解这种痛苦,这姑娘的悟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许要看有没有投缘契合的人能帮她从中调和。”徐公子嫌春风花月楼的妈妈说了等于没说,宁霜儿现在已经陷入半昏迷,还怎有精力去悟什么高深的东西,投缘契合的人在哪儿,你倒是说出来。待这位妈妈说完这番话,徐公子又夺过了一粒镇魂丹,“再喂她一粒可好?”
“两颗就变成了毒药,你说可好?”
“出去!”徐公子终于急火攻心,不耐烦起来。不过与其说他对这位妈妈不耐烦,倒不如说他对自己着急。只是看在春风花月楼的妈妈眼中是不一样的,那就是徐公子在藐视他们春风花月楼。
“我说徐公子,你可不要卸磨杀驴。这种药丸何其珍贵,我能拿出一颗来救你朋友就算功德无量了。再说,如今这般场面,怎的又是你不愿见到的了?真是笑话。”
徐公子被深深刺痛,见四殿下在一旁,又不敢轻易向前,此时再没有觉得自己比现在更没用的时候了,以往那风流洒脱,多嘴多舌的徐公子原来都只成了一个笑话。何为忠?何为孝?若是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这两样究竟值不值得,徐公子低下头,一步步后退,事已至此,总不能一事无成。
“今日之事妈妈你这里总也不能全然脱了干系,那些人即便都走了,你也没办法走不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徐公子道。
这老鸨一掩面笑了,“徐公子所言极是。徐公子要的名单,我定会奉上,还望徐公子和四殿下在此期间多多庇佑。我看徐公子也是放不下这位姑娘,待这位姑娘好些了,你便来吧。”
暮云城不比京城,天高皇帝远,这里衙门里的人想逛春风花月楼都是大摇大摆了去的,不像在京城,为了仕途无畅,要偷偷摸摸或是乔装打扮一番。徐公子想要暗探名单,春风花月楼自然可以有那么两三人的线索。
“霜儿姑娘的事情眼下怕是还劳烦不上徐公子忧虑,徐公子不如先去替本殿下分忧,审问一番铁甲军捕到的那三名可疑之人。这难道不是徐公子不惜以美人为代价,心心念念要等的人吗?”四殿下语气平静地道,其中却是说不尽的疏离。
徐公子心下凝滞,眼见宁霜儿落得这般,哪儿还有脸面审什么人。也终于与四殿下走到了这般疏离的境地,还有什么心情去审什么人。他就只远远地望向宁霜儿,春风花月楼的妈妈一扭一摆地走了,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四殿下终于对徐公子忍无可忍,对他吼道:“你也可以出去了!”
宁霜儿似是听到了声音,伸手拽了四殿下衣襟,徐公子连忙上前一步,却最终望而却步,转身离去。
大内侍卫李统领,钦差御史符大人已经去审问那三名衣衫褴褛的乞丐一般的人,在抓捕他们的过程中明显感觉他们并非简单的乞丐,会拳脚功夫,反应也很迅速。
大内侍卫李统领将这三人带去刑房,本已做好了用重刑撬嘴的准备,谁知这三人根本不用撬,也不像是被这些刑具吓到了的样子,轻轻巧巧就承认了他们就是想趁乱看看这位霜儿姑娘,若有机会可帮她一把的就帮,实在帮不了也没办法。
“你们是何人?”钦差御史符大人也挺惊讶他的痛快,问道。
“自然是前朝余孽。”其中一人答道。
另一人听了他的回答战战兢兢,对同伴说:“你怎么能这么说。”随即对两位大人露出一个讨好地笑,“余孽算不上,我们只是在前朝时受过德家的恩惠,现在听说有人拿着德家血玉出现了,一时好奇,就过来看。当然,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这位姑娘有什么需要之处,我等当尽心,当然,也没想过要跟现在的官府作对。”
第三人的嗅觉倒是很敏感,联想到了南派武盟在稷城做下的事情,这宁霜儿又归了南派武盟,怕他们几人不得善了,于是忙不迭地向二位官爷磕头,“其实主要是想为老爷们分忧,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开导霜儿姑娘,能替官府分担的。”符大人仔细瞧了瞧这个人,点了点头,望向李统领,他们两人的眼神出奇的一致,这三个人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没什么,不过还是决定将他们关在这里几天,再将这件事仔细确认一番,看看还有没有人有什么动静再说。
宁霜儿一直道冷,四殿下没离开过她的床前,这个姑娘虽说在人世上初出茅庐,但竟也自己单枪匹马一路走到现在,经历了许多,身上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坚毅。四殿下叹了口气,人生在世,很多时候也许真要靠这股子坚毅坚持下去了。此时四殿下想起了司马易给他的那本剑谱,“霜华剑至阴至寒,受女子体质所限,自创派以来,鲜有女子适合修习,便是有了,也会耐受不得,无所因果,除了霜儿。她修习至今受了多少苦楚,殿下可知。”“它可助你们合则无双,可救霜儿性命。”四殿下想起当时司马易说过的话,本以为可以永远将这话当作耳旁风,没想到这些话又一字一句地蹦进耳朵。
四殿下感觉自己的衣襟又被轻轻拽了拽,宁霜儿的手骨关节微微泛白,可见她已经使了很大力气,她的嘴角不屈地紧紧抿着,因发热而红润的脸蛋儿,又因冷,而不安地轻轻扭动,透着令人担忧的生气。不知她体内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四殿下犹豫了一下,握上了宁霜儿的手,吩咐侍卫道:“将我行囊中的那本书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