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运,漕运,从水路运输货物,掌握众多官粮的运输。兰河原来还有这么多分支,原来南方有这么多条河流,宁霜儿一整天都在捂着脑袋记这些河流、分支。因为宁霜儿刚到漕运帮就被丢了一大摞册子,让她看。宁霜儿最想看账簿,可惜没有,都是历年来的漕运记录和一些地况介绍。
“曹帮主,光看这些东西无趣的狠,我能跟着出去跑跑吗?不深入漕运帮了解,怎么做助手啊?”宁霜儿问。
“喔?正有一批官粮要从稷城运往京城。虽然稷城出了这等事,又都知我们漕运帮归属南派武盟,可我们却不得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毕竟是官粮,兹事体大,只要我们守着粮食不松手,咬紧牙关不承认稷城事与我们有关,倒也一时无妨。宁姑娘若有心,就跟下这趟?这一趟下来,要与漕运帮的兄弟们相处,要与官府打交道,还要与官府强行安插进来的舵主斗智斗勇,姑娘你也就能对我们漕运买卖了解个六七成。锦河山庄花月容、花玉雷会与你同行,回程时要运送锦河山庄的一批物什到稷城。”
“说起来锦河山庄的花家位于京城以北,为何花家也属于南派武盟?”宁霜儿问。
“姑娘聪慧,花家不属于南派武盟,哪像我们漕运帮这么幸运。”曹帮主说到这儿时,露出戏谑神态,仿若不是在说一件幸运的事,“他们花家出身南方,前往北方做生意,开了锦河山庄。为了不得罪南北两派武盟,他们未加入任何一方。武林中的‘山盟之约’姑娘可有了解?”曹帮主道。
“愿闻其详。”宁霜儿没想到连许盟主和师父都不愿对她多言的事情曹帮主会愿意对她提起。
曹帮主示意下人退下,望着他们退出去关好门后说:“南北两派武盟私下有个秘密约定,哪一派先获得前朝德家‘万’‘里’‘江’‘月’四块血玉,就由哪一派盟主担任武林盟主,南北皆听他的号令。”
这大大出乎了宁霜儿的意料,因为涉及前朝德家的血玉和德太妃,宁霜儿以为这又是一出朝代更迭时惯有的反现朝,复前朝的戏码,没想到是武林之争。
见了宁霜儿惊愕的样子,曹帮主沉声一笑,“前朝现朝如何,本与我们无关,只是武林世家怀念前朝时的鼎盛,现在南北两派不得不联合起来以求自强了,在此之前需要有一位盟主,这位盟主就由四块血玉决定,算是对前朝鼎盛的一种缅怀。花家此时投靠南派武盟,无非是看重司马易为许盟主一派中人,而手中有两块血玉的你会被他掌握。”
“那……若四块玉迟迟不能凑齐?”
“再过两个月有一场武林大会,届时若还不能凑齐,两派比武而定。而这两月中,南北两派盟主谁先拿出四块血玉,谁为总盟主。”
宁霜儿掂了掂手中的玉,“这玉竟然还在我手中,许盟主不怕被人抢了去?”
窗口有人触动了窗下的风铃“叮铃”一声响。“谁?”曹帮主惊问道。宁霜儿连忙追了出去,是竹城。宁霜儿掠到竹城身侧,抓住他的衣领。竹城回手就向宁霜儿反击而去。
“竹城!你竟然偷听,混入我们有何目的?”宁霜儿用剑柄挡住竹城一掌,两人同时擦地后撤。
“我并没有偷听,这等宵小之事,我才不屑于做。我一直在那棵树上睡觉,是你们非要在那树下的房中讲见不得人的话,打扰了我的清梦。”竹城分毫不让。
“刚刚我与曹帮主的话你听去了多少?你和血玉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天下间的玉千千万万,你……你怎知没有相近相似的玉?即便有关系,也未必就和你手中的玉有关系吧。”竹城有些语塞地说道。
“你是说你见过与我手中的玉非常相似的玉?”
“是又怎样?那样的玉只能你独有吗?”
“连玉中的字都相似?”这又是一件令人惊诧的事情。
竹城看了看紧追而来的两个人,拉着宁霜儿闪身而去,到了一处僻静安全的地方,“不错,几乎一模一样。可你说你的玉来自于你的母亲和皇宫?”
宁霜儿头疼地搔搔脑袋,是母亲吗?有时笃定这个答案,有时又不确定,“姑且算是吧。”
“那便奇了。”竹城也蹭了下脑袋。“这事儿关乎武林盟主之位?可我从前在家中就见过这玉。”
“在你的家中?何时的事?”
“十三年前,不过那时我隐约只见过‘万’字玉。后来又见过两块相似的,刻着别的字的血玉。”竹城边回忆边说。
“是什么字?”宁霜儿紧张地问,还有另外两块血玉不知所踪,难道那两块与竹城家有关?
“当时我只望见父亲将那两块血玉交给了什么人,母亲强拉着我,捂着我的嘴,要我离开家门,慌乱之中我也就未将那玉中的字看进脑中。之后我便被卖给了人家作奴仆。现在想来,不知是否与那两块血玉有关。否则为何从前都好好的,偏那日,母亲突然将我带走,说了家道中落之类的话,将我卖作奴仆?”竹城说着,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眶。
“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竹城点了点头。
宁霜儿心中有了打算,漕运途中与竹城离开去竹城家中寻访一遭。宁霜儿将这个打算告诉给竹城,竹城忐忑且期待地望着宁霜儿,无语凝噎。宁霜儿望着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四殿下,人在何种情况下会舍弃了亲情?四殿下虽为皇上之子,不知这次回去会遭遇皇上怎样的惩罚,事情是否会变成他自信的那般模样?从前野外云游时,喜欢遇人攀谈,但攀谈的对象多是山野农夫,从他们那里知晓的骨肉亲情多是难舍难离。现在才知这世间的事总是分很多面,听说的往往是其中一面,这一面会帮人了解世事,但总需入世体味人情百态。这么想着,宁霜儿又想起在米镇战场,徐公子舍身护她的一幕,心中一角如被柔暖的风儿轻轻触拨,赶走了一小隅的酸涩。徐公子回京时,税银案只是有了一个初步的结果,不知是否还需回来查办,到时要如何查办,何时才能再见。若说前番入宫的一番折腾除了让自己走进漩涡深处,也不无收获,最大的收获也许就是认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