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天或站或走下来,对于常习武艺的宁霜儿来说,倒不算累,就是如此“运筹帷幄”着与人交往,做着单调的事情,又不能习武,心里有些疲惫。傍晚时分回了营地里见许多士兵纷纷去沐浴处洗澡,宁霜儿发现自己自从来了这军营之中,都不曾好好洗过一个澡。受罚养伤那两日,白日里只在营帐中悄悄擦拭了身子,如今该洗个澡了。这么想着,宁霜儿抬起胳膊嗅了嗅自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可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兵与沐浴处来来往往,也没法进去啊。
“小兄弟,在这儿瞧什么吶,拿上木盆,去洗澡啊。”一位和她一同在兰河边站岗的兵兄弟拍拍她说。
宁霜儿尴尬地笑笑,假装背部还有不适的样子,一斜肩,“哎哟”了一声。
“怎么跟个娘们似的,那点儿伤还不好了?”兵兄弟嘲讽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了。
宁霜儿无奈之中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待夜间,大家都睡了,去河里好好洗个澡。只是近处不行,说不定又会被当作细作什么的给抓起来,得跑得远远的。唉,自己在这军营之中真是太不易了,宁霜儿为自己叹息着,早早躲回营帐中歇息了。
待到三更天,宁霜儿窸窸窣窣地起来,只穿着一身黑色内衬,权当夜行服,拿着毛巾,要去偷鸡一般摸出了营帐,心中不断地哀嚎,连洗个澡都要沦落到了偷偷摸摸的地步了。不过宁霜儿手中还拿了把剑,既然这个时候出来了,怎么也得逮着这个机会也练练剑。可下面将要面临的问题就是马,得有了马才能跑那么远,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没法大大方方地牵一匹战马出来啊。思来想去,宁霜儿想到这事儿还得找徐公子商量商量,让他帮个忙。
“徐公子,徐公子。”宁霜儿在徐公子营帐下连唤数声,未听到回应。宁霜儿一跺脚,只好作罢,又不好半夜三更硬闯进去,还是明日白天先与徐公子打个招呼再说。正准备离开,忽见徐公子一身夜行衣,从四殿下的营帐中闪身而出。
?!
两相相撞,徐公子押着嗓子“哎?”了一声,“捣什么鬼?”
“我,我,倒是你,做什么?”
巡逻士兵走了过来,徐公子拉着宁霜儿闪进了四殿下的营帐,四殿下营帐之内一萤烛火。宁霜儿甩开徐公子,“干嘛啊!”
徐公子将手指比在唇间,“我要悄悄出去一趟,去趟府衙。”
“那你得骑马喽?”宁霜儿兴奋起来,想着或许他可以带自己一程。
徐公子望望宁霜儿手中的大白毛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去河边?”
宁霜儿朝徐公子竖起大拇指,“徐公子聪明。”
徐公子眼见宁霜儿在他面前更自在了许多,不由得笑了。
“我带你去。”四殿下突然道。
徐公子也皱了皱眉头,露出为难的样子,“要不你明日再说?今日有些晚了。”
“那好吧。只是有一点,到时你要做君子,转过身,闭上眼睛,不许偷窥本姑娘洗澡。”
徐公子连连点头,同时感觉到了被冷场的四殿下投来的目光,“四殿下,到时我带她去就好,我先走了。”说罢就溜出了营帐。
“哎。”宁霜儿还有话想问下徐公子,但他已经走掉了。宁霜儿只好干巴巴地望望四殿下,她刚刚突然想到徐公子的马被安置在了哪里,不可能在军营之内吧,这也没法堂而皇之牵出去了。莫非他早就偷偷藏了一匹在外面,可战马有数,他是怎么做到在外面藏马又不被发现的?如果真有什么好方法,那么明日自己也藏一匹,就不用被他带着去了。
关于洗澡的事情,想着想着,身上就有些痒痒了,无论如何明日得去了,徐公子这么晚出去,明日也不知得几时回来。宁霜儿不自觉地用手抓了下胳膊,急不可耐地问了下四殿下,“四殿下,徐公子在外面偷偷留了马?”
四殿下对她没做理睬,宁霜儿“哼”了一声,打算离开了。
“他可有办法从集市中牵回马,留在军营外,未必你便可以。你倒是宁愿冒着危险去河边,也不愿此时去沐浴处?”
“不不,黑灯瞎火的,又不能在里面燃烛,河边可有月光。”宁霜儿想了想,认真答道。又觉自己怎么会三更半夜,一本正经地在一个男人的寝帐之内,谈论洗澡之事,绯红了脸,再一次打算速速离开。
“回去穿好衣服。”四殿下丝毫没在意她羞赧的一瞬,说道。
“如此来到四殿下营帐,确实不雅,失礼了,四殿下。”宁霜儿又将身子躬了躬,木盆向上端了端,掩盖住半个上身。
“而后营帐外等我。”
“哈?”四殿下这也太好了吧,可看他疏离的面色,又使人心凉半截。“不想四殿下竟如此热心。”
“去了便知晓。”四殿下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在披他的大氅。
去了便知晓是什么意思,看四殿下这样子倒也不似会变身登徒子的人。在四殿下的威势之下,宁霜儿懵懵地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营帐穿好了衣服。再掀帘而出之时,四殿下已经着人牵来了两匹马。
宁霜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怀揣着毛巾,和四殿下疾驰而出。墨黑的夜幕似要吞没一切行走之人一般,身旁的风景,身旁的人,很快便被隐没其中,只留他们制造出的火炬光亮。银色的月光在地面上铺陈开来,映得兰河水泛着银河一般粼粼的光。宁霜儿与四殿下在兰河岸边一路疾驰而去,宁霜儿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里会像怀揣了一头小鹿一般,扑通扑通乱跳起来。毕竟这样地奔赴沐浴之地,似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此一份了。只是今后要怎么办,还是尽快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讯息,周游四海,逍遥自在的好。
已经远离军营数十里地,宁霜儿跳下马,见四殿下安抚着因夜奔而未得好生休息的,自己的坐骑,背过了身,便小心翼翼地走向了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