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皇宫听到的关于霜华剑派与前首辅纠葛的传闻,况且霜华剑又十几年未曾出现在江湖,宁霜儿不知自己就这样承认的话,会不会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虽然都已经使出了招式,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藏着掖着,可没料想四殿下走这么快啊。
“抱歉,我有急事。”宁霜儿抱拳,就要冲出去。不料络腮胡子直接出手相拦。宁霜儿与他稍过两招,只觉此人内力深厚,宁霜儿内心升腾起火气,掌风带着寒气向络腮胡子左肩拍去,只想让他快些让出道路。离他俩相近只人以是大门大开,外面冷气的缘故,纷纷后退,啐道:“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打出去打。”
络腮胡子接了这一掌,一个趔趄,与青年男子对望一眼道:“果然出自霜华剑派。”
“冻坏了这里的姑娘,我们可同你们没完!”春风花月楼内金花妈妈一步三摇,手扶鬓边地晃了过来,用帕子甩了宁霜儿一下,“行了,行了,看这位公子小身子板儿的,既身手灵活,又耐冻,你们就更不用说了。我这春风花月楼啊,还得招待客人。”
宁霜儿闪身而出,络腮胡子不依不饶紧随而出。春风花月楼在那青年男子亦走出来后,将大门如释重负地一关,街上将近傍晚的稀少行人中,从春风花月楼中传来的阵阵热闹声响中,三个人赫然对峙。宁霜儿无奈地发现,四殿下的轿舆已经拐过了街角。
“你师父现下身在何处?”络腮胡子口吐白雾,毫不客气地说。
“你是谁啊?关你何事?”宁霜儿也毫不客气。
“我是你师父的朋友,他这个家伙,躲到哪里去了,从前一起喝酒,一起吃肉的日子,难道忘记了吗?”
宁霜儿看了看络腮胡子,看了看那抱臂站在一旁,面色如常的青年男子,语气缓和了些问:“敢问前辈,你们是?”
“我无门无派,逍遥自在,行镖压运为生,刚自隋江跑了趟买卖到京城里来,这是犬子陈靖。”络腮胡子说着,指着青年男子说道。
这名叫陈靖的青年男子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短匕,旋身上树,割下一根粗壮树枝,然后将短匕扔给宁霜儿。宁霜儿接了短匕,这匕首在宁霜儿手中前后两头弹出,转瞬变成了一柄长剑。原是把手上的红宝石镶嵌是个机簧,用力一按,匕首便可变剑。宁霜儿新奇地赏玩这柄剑一刻,望望陈靖手中已经张开架势的树枝,明白了,他是要与自己切磋。宁霜儿慌忙摆手,指指四殿下消失的角落道:“我家公子他……”
“什么公子不公子,听爹说,霜华派特立独行,不为权势所屈,难不成为数稀缺的弟子却成了什么公子哥儿的跟班儿?”陈靖一脸正气地说,“敢问你怎么称呼?”
“叫我霜公子就成,后会有期。什么为权势所屈,休要干涉本公子的事情。”宁霜儿单手整整衣领,努力作出顶天立地的模样,将剑还给了陈靖。
“若是我有所误会,向你道歉了,那便更好了,遇见不易,你我正好切磋一番。”陈靖不依不饶,将剑又挑了回来,树枝顺势卷起凌厉劲风,直袭宁霜儿胸口。宁霜儿无奈,足跟一移,流水般退后三步,反手一擎,这带了机簧的长剑本就软,此时如灵蛇般带着凛冽的气息穿出。那树枝亦掠起浮光掠影般将陈靖的身形淹没,一时让人拿不准目标。宁霜儿暗叫糟糕,看来他的功夫也是不弱,这样下去恐怕要多缠斗一会儿了。宁霜儿直接运足了气,使出秋水剑意,剑带起的风从树梢,从房檐滑过,聚拢,从后侧裹挟向陈靖,陈靖以树枝擒住了那风一般,树枝散出数道虚影,将左侧的风引至右侧。宁霜儿瞅了间隙,以剑直挑陈靖颈部。陈靖一个躲闪,树枝一带,风贴着宁霜儿背部而过,吹散了他的发髻。原本就是冬季,虽已深冬,陈靖到底穿得单薄,忍不住寒气打了个喷嚏,被宁霜儿以剑拍了他一下,将剑还给了他。胜负已分,陈靖抬头蹙得宁霜儿女儿面目前,天空中飘下一层香粉,陈靖又是一个喷嚏,低下了头。
“姑娘好本领!”一位姑娘的声音喝彩道。宁霜儿顺着声音抬起头,春风花月楼二楼窗口,金娣姑娘探出了半个身子,刚刚那香粉正是他挥舞绢帕而撒,沾染到了宁霜儿的头上、身上。瑞王就在金娣姑娘身侧,他朝前方街口处扬扬头,宁霜儿明白,瑞王是让她快些赶过去。回想起刚刚陈靖那句“不为权势所屈”宁霜儿觉得自己面颊发烧,腿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得向前迈。
“啊,原来是位姑娘。”走过陈靖身侧时,陈靖大惊小怪的声音响起。随即他呵呵一笑,”怪不得刚刚说什么"我家公子",是陈靖误会了。倒真是耽误姑娘了。只是怎么会和郎君逛这种地方呢?”
陈靖的话音刚落,就被络腮胡子拍了脑袋,“贸然跟人切磋,已然冒犯,还如此多嘴多舌,不知礼数!”
宁霜儿语塞,刚刚没开始之前您怎么不对您犬子说“这是冒犯”呢。宁霜儿在陈靖的“后会有期”声中朝拐角奔去。一辆绘翔鸾与青虎,饰砗磲的马车正停在那里。车内中人听到声音,掀开雕镂流云五福的车窗向外望来,正是徐公子。
“霜儿姑娘!”徐公子热情呼唤。宁霜儿不料四殿下竟在这里等她,她仰头向春风花月楼二楼望去,那里的窗子刚刚合上,怪不得瑞王不怕她跑远。宁霜儿朝徐公子微笑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两个大男人在暖融融的车内,立身在外,准备跟着他们离开。
“上来。”四殿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宁霜儿犹豫了一瞬,里面便再无声响,马车也没有行进的意思。徐公子热情地朝她道:“上来啊。”
“啊?”宁霜儿指了指自己,旋即任命地慢慢登上马车,其实这种状况下她倒觉得不如跟在车外,海阔天空地自在,不知为什么,她可以在瑞王那个看起来忽冷忽热,让人拿捏不准的家伙面前造次,在这个曾守皇陵的四殿下面前,却不由自主地端肃起来。
进了车内,还没来得及落座,四殿下便望着车外流动起来的行人,对宁霜儿伸出了手,“拿来。”
“啊?”宁霜儿也望向那些人,他们因为自己刚刚与陈靖的打斗,都避在了这处街角。望过之后不解四殿下什么意思。
“扁方,拿来。”四殿下又道。
宁霜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金娣姑娘在舞动中给她的那枚扁方。竟然痴情至此,送给人家的东西你都不放过,宁霜儿腹诽,撅撅嘴,将扁方从怀里掏出来,递了出去。
四殿下接过扁方,打开扁方头部的一个玲珑小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字条。
情书吗,宁霜儿抿唇,踮起脚尖,好奇心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