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太和殿,李若愚一人静静端坐。
他面前正摆放着一方棋盘,其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棋盘旁一只靛青茶杯正透着丝丝白气,杯中茶芽朵朵,叶脉碧青,阵阵茶香透满整间屋子。
“师弟,一年不见,你瘦了!”
陡然间,一道沧桑感十足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引得李若愚循声望去。
只见一只温厚的大手凭空出现,端起他对面的那杯热茶,随后又迅速放下,但杯中除去沉落下的几片青叶已无其他。
李若愚面对如此情形并未感到意外,眼前此人就是这样神神道道的,经常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故作高深,玩来玩去永远都是那几套,相处这么多年新鲜感早没了,他早已经习惯。
突然,他眼睛一花,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黑影。
随后他又定睛一看,只见得对面正坐着一个黑不溜秋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长得其实不黑,只是穿的黑而已。
他身着黑色道袍,其上布满了淡淡的金色花纹,头上还顶着一顶玄玉道冠,材质也是十分名贵的玄武墨玉,上面雕龙饰凤,全部用紫金装饰,匠气十足,看起来倒是贵气逼人。
这一身精装可不一般,材质考究,做工精细,用料更是顶级。
民间肯定是没有这样的手艺的。
这得是皇宫大内的御制之物,是皇帝老儿御赐给太乙教的天师道袍。
身着乌缕金纹袍,头戴玄武紫金冠,试问整个太乙还有谁配得上如此行头?
如此一来,对面之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太乙当代掌教真人、朝廷正统授篆天师——张玄清。
“师兄,别来无恙。”
面对整个太乙教道士们的扛把子,万年老二李若愚心情依旧平静,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无恙无恙!我能有何恙啊?无非就是整日待在山上打理门内琐事,偶尔闲下来打打拳,喝喝茶……倒是师弟你,这一年多来漂泊在外,定是经历了不少吧?”
张玄清甩甩手,乐呵呵的笑着说道。
李若愚稍稍颔首,没有着急回答。
活了大半辈子,他能听出对方刚才话中像是有隐藏之意。
“师兄这是在怪我离山太久了啊!”
他在心中微微叹息。
这也是无奈之举,修行到了一定境界,总会遇到瓶颈。
待在山中闭门造车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总得出去走走感悟一番方能有所进益!
只是他这一走就是一年多,原来作为首席长老的担子就要压在张玄清这个掌教身上,可以想象这一年来掌教师兄既当爹又当妈,定然是心力交瘁吧?
“嗯,头发较之一年前似乎是少了一些……”
李若愚抬头,看到了对面那张熟悉的脸,总觉的对方的发际线好像是往上移动了寸许,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感慨。
几分愧疚油然而生,他面带感动的说道:
“师兄,对不起,我……”
话音落到一般,却见一只莹白的手掌挡在他面前。
“诶~师弟,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都是师兄弟,你不必如此见外,做兄弟,在心中……”
“师兄~”李若愚听后,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年的种种,不由得感叹手足情深,情深义重……
周围的气氛瞬间就发生了改变……
张玄清见情况不对,立刻就想办法转移了话题:
“咳咳~师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也无需介怀,回来了就是好事。况且我观你气势雄浑,较之以前更加凌厉了几分,想必这一年来修为一定大有精进吧?”
说道这里,他神色郑重,并试着感受了一下对方的气息。
于是,他就感觉浑身上下如同被万千利刺扎了一下……
好家伙,这这么凌厉的剑气,我都差点顶不住了……
张玄清依稀记得,去年自家师弟还在门中的那会儿,身上透出的剑气给他的感觉还没这么凌厉,这才出去一年,就跟吃了大还丹似的,整个人现在就想是一柄锋锐的绝世神剑。
之前他们二人还有一段差距,毕竟他入门早了不少,天赋也并不比旁人差。
但此时此刻,他分明能感觉到,师弟的境界已经赶上来了,似乎……似乎也是触摸到了那道门槛……
这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出去一下回来就能这么生猛的吗?贫道是不是也该找个时间下山走走?”
“不行不行,我是掌教,不能随便下山……况且就算是我想走,门内那帮老东西也不一定同意,我怎么能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可是……好羡慕……”
张玄清摩挲着黑色长须,心中陡然间便生出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虽然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但脸上触手可及的锋芒又在拨撩他原本古井一般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