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惇元。”
权惇元正在空无一人的御书房里批改着奏折,突然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直呼朕的名讳?
“大胆!何人...双儿?”
慕容双身着紫色的纱裙。面上笼着如烟般丝薄的紫色面纱,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目满怀柔情的看着权惇元。与一向的飒爽不同,此刻的慕容双宛如一个迷惑人心的妖精。她轻轻唤了声权惇元的名字:“惇元。”
这是慕容双的殊荣。
整个后宫唯有她可以对权惇元直呼其名。
“双儿!”权惇元失了仪态,冲着慕容双扑去。
差点抓住她紫色纱裙的那一刻,慕容双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变得悲伤。随着她的笑容消失的是她的身形。
她像烟雾一半散开。
权惇元一把扑了个空。
转眼,眼前金碧辉煌的金銮殿突然变成了囚禁慕容双的寝宫。慕容双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汗渍,她痛苦的低声尖叫着。
那一向清脆剔透的声线变得沙哑。
一旁接生的稳婆冷眼看着慕容双,端起一旁的烫水,沾湿毛巾就向着慕容双擦去。
“好烫...呜呜呜,疼,啊啊,走开啊!”慕容双虚弱的挣扎着,那滚烫的水依然洒在她的身上,与她身下不断的鲜血混合。
宫女端着水盆,丝毫也不阻止乳母的行为。还替稳婆递上了药丸,那稳婆看着是个练家子,力气大的很。压制住慕容双不断的挣扎,就把药丸强硬的塞进慕容双的嘴里。
慕容双表情扭曲了一瞬,吐出一口混合着脏器的鲜血。
她好疼,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慕容双晶莹的美目流出滚烫的泪水,疼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哀嚎着不成调子的哭泣。她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单,在她生死攸关的时刻,身旁却没有一个帮助她的人。反倒有人要不断的暗害她。
何其绝望?何其无奈?
“住手!你们这群贱奴!你们对双儿做什么?!”权惇元双目赤红,他自懂事以来就没有这般愤怒过。
她们怎么敢!
连他都捧在心上,纵然城池被趁机占领,都没有凶过一句的双儿,她们怎么敢暗下杀手!
权惇元快步上前就想把这稳婆和丫鬟踹开,却穿透了那两个奴婢的身体。权惇元这才发现自己的状态,就想透明了一般。
没有人看的到他,他也无法做出任何行为。
本来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现在的权惇元却做不出任何行为,他站在慕容双的床榻边,看着慕容双痛苦的喃喃着什么。
权惇元飞快的弯下身躯,透明的手掌穿过慕容双的下巴。他的眼泪流过他短短的胡茬:“双儿,朕在这里呢...双儿,我在这里呢。”
慕容双双目出神的盯着床顶的帘布,嘴里不停的喃喃着什么。
权惇元仔细去看,才发现慕容双剧痛之下依然坚持说出的是:“惇元,我好疼啊,救救我吧。救救我...”
权惇元将身体伏在慕容双的枕边,透明的手掌试图抓住慕容双乱舞的手掌。
他第一次底下了高贵的头颅,不忍心再去看慕容双痛苦的模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双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双儿,我,我实在想不到事情是这样,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娘娘,”权惇元身后突然想起稳婆略显刻薄的声音:“您也莫怪老奴,实在是您惹了民愤啊。这天下谁人不知,你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皇上不忍在天下人面前给您难堪,可您实在罪孽深重,不能苟活于世。娘娘,这是您的孽,理应用生命来还。”
慕容双本来不断朝着床脚挤去的动作都顿住了,瞳孔又些失神。权惇元知道慕容双平时看着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般,其实非常善良。这样子,明显是把罪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稳婆看不见权惇元充血的双眼,她摘下头上的发簪,缓缓朝着慕容双走去:“娘娘,很快的。天下人都会知道您是为了诞下十三皇子才不行离世的,黄泉路上,娘娘千万莫怕。还有我全国万万千千冤魂陪着您呢。”
“就算有罪!是朕的罪!是将士的罪!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从未做出任何损害我国利益的事情!她善待身边的每一个奴婢!什么罪孽,和她有什么关系!”权惇元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虚幻,他抓住一旁的花瓶就想冲着稳婆砸去,却没有拿起任何东西。
稳婆的发簪已经离慕容双布满鲜血的肚子咫尺之遥了,慕容双回神一般挣扎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门突然被打开。
稳婆瞳孔一缩,发簪瞬间收进袖子。
权惇元看见曾经满面寒霜的自己昂首阔步的走进来:“情况怎么样了?已经半天了!再不能成功,朕要你们陪葬!”
身边还跟着自己最信任的太监大丘常胜,正劝着自己:“皇上,皇上,这是污秽的地方,不易进来啊。”
权惇元一个眼神把丘常胜瞪得闭嘴。
眯着眼睛危险的看向稳婆。
稳婆做出焦急的样子,擦着额头吓出的冷汗。身体瞬间佝偻起来:“皇上,娘娘的情况很危险啊,孩子与娘娘,只能留一个了。”
伏在床边的权惇元看着曾经的自己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去子留母!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吗!”
曾经还年轻的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慕容双会拼死也有留下这个孩子。他们长相厮守,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但现在权惇元明白了。
慕容双傻傻的把所有罪过都自己承担,已经没有求生的意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