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欢,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那个停电的夏夜我们坐在教室的后窗上看星星。我感觉我飘了起来,好像有人要带走我似的,我昏迷的时候就飘在上空,能听到你对我的那些话,能到你握着我的手偷偷的哭。我不忍心,所以我又回来了。”薄言一股脑儿的说了一堆。
“那是我扯着你不让你随便这样离开世界呢。”少欢摸着薄言的手说。
薄言醒来后的那几天,少欢更是索性打着吊针就去了他的病房,两个伤残患者相依为命。
薄言依旧喜欢写诗,于是少欢便拿着戴望舒的诗念给他听。
病房里住着的都是一些老年人,一对老夫妇总是爱开少欢和薄言的玩笑,病房里的病人说说笑笑,没有丝毫伤病的消极之感。
生命的意义在于,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不畏惧,坦然面对生死。
那对老夫妇看上去很年轻,其实他们已经七十五岁了。性格温顺,说话温柔,老奶奶虽然病着,可是衣物整洁,不像有的病人蓬头垢面一副病态。
爱是不分年龄大小的,真情也不需要刻意假扮,浪漫也从来都不只是年轻人的特权。
老爷爷每天都会推着奶奶去医院院子里散步,七十五岁的老爷爷头发只剩依稀的黑丝。老奶奶因为长期受病痛的折磨,头发已经花白了,可是能看得出来老奶奶是个大家闺秀,即使身体再不适,老爷爷也会坚持每天把她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有时候少欢在想,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此般此景吧,一起和爱的人执手度过余生,暮年之时儿孙满堂,所爱之人相伴左右,不离不弃。
老奶奶的身体愈发不好了,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冷风像是一把刀子刻痛每个行人的脸庞。病房里开着空调很暖和,老奶奶已经不能下床了,这几日她都躺在床上。
老爷爷穿着一身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门外走来。
“亲爱的老婆子,生日快乐。”老爷爷坐在老奶奶床前将玫瑰花插进了花瓶。
“薄言,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像爷爷奶奶这样。”少欢正在喂薄言喝汤。
“当然,等我病好了,我们就在一起。”
黑夜来临,寒风伴着雪花肆意的霸占了夜晚。
“今晚我来守着他吧,你本来就病着,再累到了他也会担心。”靳妈轻声的跟少欢说。
少欢看了一眼熟睡的薄言,苍白的嘴唇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都瘦的骨瘦如柴。
“好吧,如果他有什么情况麻烦阿姨即使告诉我,我明天早上再过来。”少欢起身穿上羽绒服拎着空了的饭盒回家去了。
“你说你,怎么劝你都不听,非要给自己找个累赘,你看看你还像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吗?”欢妈一顿抱怨。
“别再说了,我陈少欢当初听了你们的话乖乖去学医,如果不是你们年轻的时候天天闹离婚我会像现在这样?如果当初我坚持学播音陪着薄言的话,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少欢有些恼火的说。
妈妈不再说话,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终究是伤了少欢。
深夜一点半少欢的电话铃声响起,少欢一下从梦中惊醒。
“欢欢,小言可能不行了……”打电话的是靳爸。
深夜的雪打在少欢身上,路上已经结冰了,更不可能骑车,少欢家离医院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少欢在雪夜里跌跌撞撞摔了无数个跟头,到医院的时候薄言的爸妈已经在手术室门口了。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薄言怎么可能离开我呢。”少欢有些心智恍惚了,她自言自语的问自己。
“欢欢,小言他刚才已经离开了。”靳妈已经哭晕了过去,靳爸在此刻倒是格外冷静。
“欢欢,我知道你和小言的感情,可是你也要想开些,你也才不过二十岁啊。”靳爸拍了拍少欢的肩膀。
薄言被推了出来,整个人已经没有了血色,少欢脚一软扑倒在他身上,这一刻一切都停止了,没有一丝杂音,少欢爱了四年的男孩禁闭着双眼,毫无生气的被医生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少欢想喊可是全身却不停地发抖,嗓子里仿佛卡着一痰血。少欢眼前一黑倒了下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欢妈守在她身旁。
“女儿你活下去啊,你这样要怎么办啊……”欢妈看着少欢半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原来撕心裂肺是这种痛,少欢几乎没有力气再闹了。直到薄言葬礼的那天,少欢带着小白花在薄言墓地前跪了整整一天。
少欢恨自己,为什么那晚一定要回家,没有见到薄言的最后一面是少欢今生最大的遗憾。
少欢就这样看着薄言从她的生命里消失,而她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少欢深爱的人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夜,少欢的爱情也随着薄言一起埋葬在了另一个世界。
她不再主动与人谈心,也对感情的事没了兴趣,对任何事情都不再能提起兴致来。
冬去春来,少欢整日里在家郁郁寡欢。靳妈有一天打电话给她:“欢欢,你来一趟吧,虽然我知道我们家是你的伤心地,可是这里有一个关于你的东西。”
于是少欢时隔四个月再次走出家门,外面已经是春天了,路边的樱花正开的旺盛,柳树也已经酿出新芽。
“铛铛铛。”少欢敲响了薄言家的门,家里显得空荡荡的。
“欢欢,这是小言在住院的时候偷偷写的日记,他让我等他离开后把这个交给你。”靳妈拿给少欢一个眼熟的日记本。
少欢和薄言刚认识的时候,薄言喜欢写诗,总是捧着厚厚的本子让少欢看。
少欢那时候还吐槽说:“这么厚的本你写的完吗?”
薄言笑笑:“写得完啊,余生那么长怎么可能写不完。”
此刻那个厚厚的本子此刻在少欢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