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座城中的所有人，皆面露死相！”

唐命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似自言自语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这屠灭一城的天大祸事，究竟来自何处？”

黑衣青年摇摇头：“我亦不知，不过，若是杀机来自天地，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可若是来自于人，如此惊世骇俗的谋划，绝非你我所能抗衡。”

唐命装似疯癫，发带掉落，满头白发飘散：“我不信，我不相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有伤天和之事，这城里有几十万人，是几十万啊！”

他像是溺水无助的旅人，抓住黑衣青年的胳膊，使劲摇晃：“你一定有办法对吧，你们邪道之人应该是最懂这种事情，找出幕后之人就一定有希望破解。”

黑衣青年冷冷地推开他：“我是‘告死郎’商云，不是‘找死人’，能把你带出去已是天幸，其他人，与我何干。何况这杀机之重，怕是泄露丝毫，你我便会立毙当场，救几十万人，痴人说梦。”

老者闻言，身子摇晃几下，颓然坐地：

“是啊，当初师傅死后，你我分道扬镳，发誓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这次你能前来告知我，便已是仁至义尽，是我贪心了。”

说完，这位老狂儒，拿起酒壶疯狂灌了一大口，指天怒骂：“去他娘的，这是什么狗屁世道，当真是天地无序，众生皆蝼蚁吗？”

商云嘴角翘起，语中带讽：“这么多年，你果然还是没变。”

“当初师傅死于他人之手，你认为是这世道崩坏，人心贪腐，所以你拜进儒门，而我，则觉得这世道太过黑暗，唯有只杀只杀，以血祭血，故而我堕入邪道。”

“十年后，你我联手，正奇并用，欲报杀师之仇，结果连人家一只手都打不过，若非最后你碎裂灵胎，将一身修为付之一炬，以自爆威胁，让那人心生退意，或许咱俩早就成了一捧黄土。”

商云人如怒狮，大吼道：“所以，你觉得你那套东西有用吗？这就是个人吃人的世道，没有力量，讲什么狗屁的仁，义，道，礼。”

“若是真有公道可言，律令师的道统也不会分崩离析，被百家蚕食，师傅也不会被人活活凌迟，到最后，我们这正统的一脉，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野狐禅。”

唐命苦笑一声：“不用再激我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性格我最懂。”

“我呕心沥血，著书写志，半生心血全在这里，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可重新凝结‘神仙种’，为了这云遮雾绕的不明杀机离开，置几十万人的生死不顾，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可是......可是留下来真的会死，师兄，相信我，我不会看错的。”商云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唐命摆摆手：“我资质有限，又曾自爆灵胎，若不能再孕灵种，怕是没几年活头了，可你不同，你是师傅最看好的弟子，有你在，律令师一脉便不会断绝。”

“既然你能带一人离开，为了传承，从这些孩子中选一个吧，就当是代我收徒。”

商云揉揉眼睛，似是进了沙子：“那个叫计小草的小姑娘不错，能看见我的眼睛，与我有缘，我带她走吧。”

唐命仰头喝了一杯酒：“若是她父母同意，自无不可，佛门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日后别让她入邪道就行。”

“对了，今天不是还有另一个小子，也看到你的眼睛了吗？他怎么样？”

闻言，商云脸上罕见地露出迷茫与疑惑：“那个少年面相极为特别，是我从未遇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面相。”

“哦？还有你‘告死郎’没见过的？是什么稀奇面相？”

“此面相闻所未闻，我称其：非生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