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十二月,阔别多年,传说中的康珉又出现了。
这个不待见的名字,早年间顾程枫在顾太太的日记里,也曾经看见过。
顾程枫清楚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跟她说话,也是他跟她认识以来,唯一一次,在他的面前,对别的男生,用了跟他一样的形容词。
“他是个温暖的人。”夏夏在他询问的目光下,解释得云淡风轻。
他却在自己的心海波涛暗涌。
那天顾程枫也不知道是受刺激了还是怎么着,跑到夏夏教室,二话不说拎着她就往外拖,周遭的吃瓜群众看得目瞪口呆,显而易见群众们都被他抽风式的行为惊着了。夏夏也被惊着了。
所以她就,狠狠咬了他一口。
顾程枫倒是不反抗,虽知她用力的挣扎却拧不过他就用嘴巴咬他,就说明她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但顾程枫就是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怒意埋在胸腔,随时喷发的可能,她咬这么一口也只是蚊子式地扎了一下,平息不了他潜在的怒气。
他真的,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夏夏更是觉得他不可理喻,她一度觉得他是脑子被驴踢了。
……
夏夏正为了晚礼服的事追悔,怼天怼地怼自家丈夫。
“都怪你,让我穿这什么?”毛绒长袖披肩也就算了,内里还硬逼着她穿了件高领毛衫,再外加套一件他的大衣,“没有半分美感可言。”
他的模特就露胸露腿露胳膊,到她这就要被裹成五芳斋,这不是双标是什么?他简直就是双标本人。
顾程枫在收拾房间,趁双手闲暇时将衬衫袖子半卷起来,拿起一旁七零八散的吊带裙,往她身上比划着,淡淡地看着她。
“你觉得,穿成这样,你的康珉师兄会让你进会场?”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顾先生眯起眼看着努起嘴的夏夏。
夏夏扭头去看墙上的嵌式镜,努着的嘴渐渐抿成线,嘴角微微上扬,眼睛瞬时跟着弯成一道月,她笑眯眯地打哈哈道:“这确实……是有点像酒吧女郎呵……”转念一想,又想起一事:“那为什么我去参加宴会,你要跟着一起去?”
“怕你丢了。”他言简意赅。
“胡说!我开车从没绕错路过。”她大言不惭。
嗯,从没绕错路……
6岁那年,从秋千上滚下来后,分不清东南西北,哭成个小可怜,拖着他的腿威胁他,要是他不带她回家就抱死在这;
12岁那年,他心灰意冷,原以为再也找不到她了,却在异地街头的寒风中,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还是那样,爱哭爱念叨,她说:你这个骗子!你以为我想打你电话么?我这不是迷路了么……
后来他就着电话打了过去,发现是公共电话,再一次希望落空。
高二那年,她与班上几位干部到邻县下乡当义工,第一个晚上就迷路了。
那个夜晚,他多年未响过的那支手机,再次如梦寐般响起……
那之后的无数次,他便隔三差五收到她呓语般的扰人心神的“问候”……
但她打死不承认那是她。
顾程枫边拆着那些杂碎饰件,边回忆着,她走错路这事,从他认识她开始,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婚房装了许多挂饰,为了应某人的心水,说什么新婚就要有新婚的样,谁家新婚燕尔的着急把喜气给丢了的……总而言之,那些碍手碍脚的挂件至今未拆。
新婚燕尔……他倒是不知道结婚快两年了“新”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