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鹄楠国的礼节,有亡逝者,其子嗣扶棺出葬,但未婚女子却不可赴往墓地,阮孟蝶所能为母亲做的,也只能送到门口而已。
看着阮孟星披麻戴孝的扶着棺桲而去,那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着,阮孟蝶心中一阵悲痛,但却无法上前安抚,唯有在心中发誓:娘亲,蝶儿向你保证,一定会保护好弟弟,绝不会再让他有任何的闪失。至于那些将你残忍杀害之人,蝶儿会以自己的方式,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阵冷风吹过,将阮孟蝶的孝衣拂动,连带着长发也飘扬了起来,尽管她只有十三岁而已,却不难看得出是个美人儿胚子,那含泪而又眼神坚定的模样,生生的惹人怜爱。
各府夫人陪老夫人说了一会子宽慰的话,便结伴离去,左相夫人虽有心多陪陪阮孟蝶,但却被阮孟蝶以身子倦了为由拒绝了。
好戏即将要上演,阮孟蝶怎忍心辜负了那些煞费苦心之人呢?
“小姐,咱们还是回屋歇息吧。”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等候的婢女画儿,张么么有些防备的说道。
“么么,娘亲不在了,蝶儿是否该担起娘亲的责任,让娘亲能安心于九泉之下呢?”谁知,阮孟蝶的视线在前厅的宾客中晃了一圈,却是淡淡的笑着,问了张么么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么么……”不待张么么讶异的表情归位,阮孟蝶便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旋即对张么么说道:“么么,我去看看芸妹妹就回来,你和蕙质兰心先回兰心苑准备下洗浴的用品,我这身子粘腻腻的,待洗干净之后再去佛堂为娘亲祈福吧!”
“……是。”张么么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间还不能消化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一切,她的小姐不是一直对阮梦芸信任有加,怎么这会却对她交代了这些怪异的事情?
不过,张么么没有时间想太多的事情,因为阮孟蝶已经随着画儿离去了。
而在此时,除了阮孟蝶之外,大概不会有人发现,大厅里也有一位贵人寻了理由悄然退席。
“唔,不要……嗯……”大约一炷香之后,在一声惊恐尖叫声传来之后,阮中盛正与一干朝中要员,甚至是王孙公子赶到了琴书苑,尚未发现有歹人,便听见阮梦芸的房间里传出了吟哦之声,那软滴滴的声音,当真让人听着浑身酥麻,热血沸腾啊!
脸色青白相加,阮中盛的面部表情那叫一个好看,殊不说他已经听得出屋内的声音是谁,就算是传出阮家小姐的闺房里在这种日子,竟发生这等淫荡之事,也让他日后在府中无法立足啊!
“嗯……不要……停……哦!”屋内的声音越发的放浪,阮中盛双手握拳,隐忍着即将要爆发的怒气,心中思索着对应之计,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闻京城里最近出了专用迷药来诱奸少女的歹人,莫不是竟胆大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尚书府逞凶!?”在众人皆进退不得之时,五皇子胡彦明昊却皱着眉头,担忧似的压低声音说道。
“尚书大人,不知这屋内所居何人,若真如五皇子所说,只怕……”年纪与阮中盛相仿的礼部尚书也面露担心之色,虽然他和阮中盛并非友人,但此刻说出这番应和胡彦明昊的话,却也无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爹爹!”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哭的眼睛红肿的阮梦芸走了过来,见如此多的人站在门口,不禁惊诧的问道:“芸儿给各位请安了,不知爹爹来此所谓何事?”
“芸儿?”见阮梦芸站在自己面前,阮中盛一颗心总算是安了下来,无论里面的人是谁,只要不是他阮中盛的女儿,便不会损了阮府的颜面,如此便好。
“这位想必就是阮家二小姐了,刚才听到这边有尖叫之声,本皇子等人便与尚书大人一同前来看个究竟。现在怀疑屋内有采花大盗,但又不敢贸然闯进深闺,所以……”五皇子耐心的解释着大家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温文尔雅之态,让人心生好感。
“遭了,芸儿约了姐姐前来,却因为母亲些佛经而耽搁了,难不成……”阮梦芸话未说完,银牙一咬,脸色都大变了起来,却不管在场之人的私语声,更是不去看阮中盛那张铁青的脸,抬脚便将房门踢开,紧张的喊道:“姐姐,都是芸儿对不起,芸儿来……”救你了。
“芸儿妹妹是怎么对不起姐姐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尚未看清楚屋内发生什么状况,便都转头去看这宛若仙子般的声音是来自何人。
只见一身孝服加身,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脑后,面纱罩面的少女正立在门口,一双明媚的眼眸因长期哭泣而显得红肿,可那不解世事的清纯却柔若清泉,一看便可见底。
原本心中忧忡的阮中盛见阮梦蝶安然的站在门外,第二次被提起来的心也算是落下了,便问道:“蝶儿,你怎么这身打扮,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妹妹稍早让婢女画儿传话,说是有事要与我说,可女儿在这里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也不见妹妹来,又急着沐浴更衣过后好为母亲诵经祈福,便回了兰心苑。谁知,沐浴之后正在更衣,却听有惊叫之声,下人说声音来自琴书苑,女儿担心妹妹安危,又恐遇到府中贵客失了礼数,这便轻纱拂面而来,却不想听到妹妹说对不起女儿,实在费解,才会贸然开口搭话,请父亲大人责罚。”阮孟蝶一番话将自己的行踪,以及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都解释清楚,即表明了身为大家闺秀应时刻注意仪容和礼节,又表明了自己的姐妹情深,以及对父亲的尊重。
“嗯。”阮中盛点了点头,算是满意阮孟蝶的回答,他嫡出的女儿没有出事,且答话有尺度,想来是给尚书府赚回了些许的颜面,也就不再多问。待转首看到阮梦芸那惊诧的长大了嘴巴,能塞进去个鹅蛋的表情,顿时又黑了脸,但碍于有客人在此,又无法发作,只得下令道:“来人,把那恶人拿下,交由刑部处置!”
家丁领命,将早已被不知谁用暗器打昏的采花之人架了起来,可尚未离开,便被屋内那被轻薄了的女子狠命的冲了上去,竟是用发钗刺入了那人的心窝。
“小姐!”见血腥场面发生在面前,张么么立即抬手遮住了阮孟蝶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可却看见阮孟蝶嘴角勾起的冷笑。
真是个忠心的丫头,这会失身了不说,竟还为了主子去杀人灭口,倒也算是忠仆了。
“二小姐,奴婢失身,以无颜活在世上,只请二小姐看在奴婢尽心服侍多年的份儿上,能够善待奴婢的家人,奴婢感激不尽!”颤抖的朝阮梦芸叩了个头,画儿紧紧的咬着贝齿,鲜血顺着唇角汩汩的流淌了下来,脸上已经是苍白一片,身子缓缓的倒在了阮梦芸的脚旁,可那双瞠大了眼珠子却不肯合上。
“啊!”惊叫着向后退去,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的阮梦芸,脸上血色尽失,那表情比画儿好不了哪去,只是她还能大喊大叫,而画儿却是咬舌自尽。
目光冷冷的看着屋内的场面,阮孟蝶对张么么吩咐道:“烦请么么扶芸妹妹到佛堂去吧!这里,待下人清理之后再做打算。”话落,阮孟蝶的视线自胡彦明昊脸上扫过,眼底的恨意一扫而过,却是一片清明的望向阮中盛,说道:“父亲,画儿也算是可怜之人,女儿想自月银中拿出一部分来厚葬于她,以及安抚她的家人,不知可否。”
“蝶儿宅心仁厚,能有这份心意已经够了,为父自会派人去打点的。”阮中盛有些疲惫的说着,看着阮孟蝶的目光却充满慈爱,仿若在透过阮孟蝶而看另外一个女子。
“父亲有客人在,女儿不便打扰,还要为母亲诵经祈福,先行告退。”阮孟蝶欠身行礼,在慧儿的搀扶下,转身离去,那纤纤的背影纤细的让人不禁想上前去搀扶,可想起那双清澈的眸子,又怕是染了她仙子的气息。
目光望向阮孟蝶消失的方向,胡彦明昊目光沉寂,前一刻还悲天悯人的眸子变得深邃难懂,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