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一箭射杀了敌先锋主将,成了挑起战火的导火索,喊杀声四起,一场攻城战就此展开。
远处的陷马坑气到了作用,成功阻止了他们的锋芒,铁丝网将他们的马蹄割得血肉模糊,弃马前行的他们都成了城墙上战士们的靶子,羽箭压制得这帮凶横的雷州人一步不得前,连城下都没到达就被打了回去。
秦岭在后方坐着,摸着口袋里的两根麻雷子,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大后方,余秋水正和一名老者坐着,侧耳听着前线的喊杀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喊杀声停了,他才松了口气,看着外面不紧不慢下着的雨,道:“这小子果然有点儿本事。榔榆县最近新出了一种作物,叫土豆,一亩地可以种两千株,最多的产量达到了一万斤,怪不得这小子有底气养七十万难民呢。”
说话间,余秋水手指敲打着韩忠交上来的叶青言给秦岭伪造的家谱,另一边则摆放着另一份族谱,上面写着开国将军秦国尚,一个年岁足有八十的老者低声道:“秦岭这小子一口中州口音,一定不是在榔榆村长大的,我调查过,近十年,榔榆村就没有一户姓秦的人家,连坟头都没有。”
余秋水沉沉地点头,“他今年十七,生辰是腊月份,一定是秦家被送出来的独苗。”
老者声音嘶哑道:“十位开国将军,数秦国尚将军这一脉人员众多,去年皇帝派秦家和瀚州作战兵败,被诬陷和瀚州勾结,被杀了三百多人,唯有秦耀杰这一脉被武陵王联合其余八位开国将军后裔保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奴为婢者多不胜数,亏了被澜肃王赵锦买下,在澜州偷生,却也躲不过奸臣夜以继日的暗杀。秦耀杰的两个儿子已经被杀了。”
余秋水道:“这是为何?”
老者道:“皇帝要立嗣,秦耀杰支持澜肃王上位,澜肃王文治武功都众皇子中最好的,自然被如今太子党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去和瀚州作战是调虎离山,他们趁机将皇子赵锦贬谪至苦寒的澜州封王,自然是树倒猢狲散。”
余秋水听着眼皮直跳,道:“我听说秦家已经被诛了九族,没想到还有生还者,可是万里迢迢,秦岭这娃儿是怎么过来的?”
老者笑道:“赵武陵王将一双儿女送过来,虽然艰难,不也活了个武人杰吗?”
余秋水翻开秦国尚族谱,看着最后一页,秦耀杰有三儿两女,秦川,秦哲,秦琉璃,秦书瑶,明显地划掉了一个名字,此刻,他怎么看这个被划掉的影子怎么像是“秦岭”二字。
余秋水道:“族谱上被除名,如何确定他的身份?”
老者道:“秦耀杰要为族人复仇,在自家每一个后代的腰腹处烫了一行小字,不认真看,就是两道伤疤而已,那一行小字的内容是‘东海波翻白日动,秦仇慷慨天门恸。’”
“嘶!”余秋水吸了口冷气,道:“怪不得第一个宣布脱离朝廷管辖的藩王,就是澜肃王赵锦,刘侍郎是什么意思,是要用秦岭和秦耀杰取得联系,借用澜肃王的力量,来对付杨国星吗?”
老者盯着那份族谱点点头,“不错,如今越州只有冬青路在苦苦对抗杨国星和朝廷,迟早支撑不住,唯有找到了澜肃王赵锦这个靠山,冬青路宣布投于澜肃王麾下,其他路才会响应冬青路,联手反抗杨国星,这是咱们唯一的活路。”
老者起身道:“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就告诉他,他的家人正在苦苦寻他,等战后,送他去冬青城,他的姐姐要见他,不出意外的话,最晚一天,冬青路会派援兵来,好好打。”
这个“不出意外”听得余秋水浑身发抖。
余秋水和老者共同出门,看着密密麻麻却有条不紊的战士,老者笑道:“刘侍郎英明,总督府规定一路守军不得超过两万,刘侍郎让你们阳台府秘密屯兵十万,有了效果,否则,此番雷州人打来,冬青路就没了。”
送老者离开,余秋水眉头紧皱,冬青路除了造皇帝的反,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刘侍郎那边一旦宣布了和杨国星为敌,待到杨国星大军压境,冬青路扛得住吗?澜肃王赵锦会是个明君不假,这是天下都认同的,但是冬青路会不会就此当了澜肃王的炮灰?
可是,似乎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余秋水被号角惊醒,他拿着那份刘侍郎想方设法从杨国星的总督府里弄来的族谱,缓步上了城墙,顺着一个缝隙看去,敌人的第一个万人队开始进攻了,他们搬来了云梯,疯了似得往城上强攻,战士们不停地砍断从城下抛上来的绳索,用羽箭进行还击,城墙内堆着密密麻麻的滚木,他们没有接连将滚木抛下去,而是听秦岭的命令,他说抛才抛,每一次滚木落下,都能听到城下传来密密麻麻的惨叫声。
余秋水本来以为这是实心木头,可是他看到城下有士兵正在将桐油和菜油封好口塞进去,他不明白了,这桐油不燃烧,如何杀敌?
有战士看到了上前的余秋水,急忙上前道:“大人,不可登顶,小心不要被流失射伤了。”
余秋水道:“不碍事,秦大人呢?”
那战士道:“秦大人就在城上,大人,咱秦大人是战神下凡的吧?他就在最显眼的地方站着,鞑子射来的箭都避着他走,而他射出去的箭,杀的全是鞑子的大官,可真是奇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鞑子能登上来!”
余秋水大大地松了口气,道:“伤亡如何?”
“咱们只伤亡了几百人,可是敌人已经死了很多很多了,尸体在城下都堆满了。和小山一样。”
余秋水终是不顾阻拦上了城头,看到秦岭竟然站在最高的烽火台上,到现在为止,还有不少羽箭朝着他射来,这个凶悍的小子竟然在朝着敌人大喊:“你们的箭太软了,射不死我,冲上来杀我吧!”
余秋水看得大惊,躬着身朝着秦岭的方向跑去,钻进了烽火台中才踏实了,喊道:“秦岭,你快下来!会有危险。”
秦岭笑道:“放心!”当年他当狙击手的时候,被敌人火力覆盖他都不带躲的,这雨天从下面射过来的箭,能把他如何?
余秋水大喊道:“台下的尸体堆满了,他们再冲一波,就该踩着尸体杀上来了!”
秦岭道:“就怕他们不来呢。大人,你且退下,不管有什么事情,也等这仗打完了再说。”
余秋水本想和秦岭谈秦耀杰的事情,看秦岭这么说,他只能退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秦岭此刻打得就是一个心理战,自从裘家军被覆灭,雷州人无往而不利,觉得整个越州无人是他们的对手,区区一个红枫县,低不过他们几番进攻,而第一轮,他们废了,这是第二轮,看尸体的数量,他们起码有一万人死在了城下,明知道进攻不上来,还要上前送死,就像用尸体堆积一个斜坡,他们却不知道,有了这种斜坡,滚木礌石的杀伤力更大。
一旦自己碾压了他们的第三次进攻,就该带兵主动出击了,此刻敌人的冲劲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不安的情绪已经弥漫了他们的内心,自己一次冲锋,他们换上的,就是前所未有的恐惧,毕竟雷州人也是人,不是战争机器。
秦岭一刀将射到自己面前的羽箭斩断,计算着滚木礌石的方位,嘴角挑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古来兵者凶器也,兵凶战危,人们都喊着和平,一些羸弱的民族在战争起来的时候,都会叫嚣着投降,他们不知道,战争最危险的,不是前线冲杀,而是被敌人占领了城市之后,如果南京那一仗白狗子打出上甘岭的骨气,三十多万同胞岂会惨死?
秦岭早已经下定决心,不让一个敌人过来。
敌人损失了一个万人方队,第二个万人方队退回去了一半,攻城暂时停止了,王大力赤着上身在台上擂鼓,号角齐鸣,战士们一片欢呼,他们啥时候杀鞑子杀得这么爽过?
左玉坤现在拿着鸡毛当令箭,杀了几个鞑子,就当自己是老兵了,告诉几个受伤的士兵该怎么躲,该怎么打。
将伤员抬下去之后,秦岭眯眼看着敌人的动向,他们的万人方队已经开始集结,看样子是不准备再一万人一万人的上,准备集群进攻了,要是自己,也准备集群进攻,这一万一万的来,就是添油战术,兵家大忌。
但是他们根本没想到,秦岭还有两个后手。
秦岭看了看滚木礌石的剩余量,像这样几十万的集群进攻,还能阻挡一次。
敌人的下一次进攻估计还得一会儿,老兵们已经在余秋水的带领下给战士们送饭,左玉坤和王大力以及徐朗原先的偏将都围到了秦岭的身边,就一口雨水吃一口饼,秦岭拿出一叠纸来,分发给诸位带兵将领,道:“能看懂吗?”
他们仔细看了看,扭头道:“这有啥看不懂的,三个人嘛,一个人在前面,两个人在两边。”
秦岭点头道:“对,这叫单箭突击队形,你们把这个队形教给他们,后面不管局面如何,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前进,如果队友死了,就找其他的战友组成这种队形。趁着这会儿时间,你们把这个教给战士们,王大力,左玉坤,即将到来的攻城,你们两个别参加了,去将咱们的那一万精兵带出来,我带你们来一波过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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