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骑奔腾,湿寒铺面。
出城之后,秦岭带着兵马几乎是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冲向西边,他对战场有非常敏锐的感觉,嗅到了敌人的味道,他将队伍带到了一片枫树林中,这是黑豹巡视过的一片林子,没有其他野兽,便不会有非战斗减员。
先休息吧,这帮战士们几乎没有受过训练,晚上不睡觉,第二天一点精神都没有,秦岭让他们好好休息,等待命令。
秦岭和裘云裴、唐可儿二人离开了林子,裘云裴吹了几声口哨,远处顿时影影绰绰,之前派出来侦查的队伍回来了,王大力冲到了秦岭的面前,眼睛都是红的,用带有哭腔的声音道:“大人,那就不是人!我们看到的已经有五个村落被屠尽了,惨不忍睹。”
可以让一个铁骨铮铮的莽汉用这种语气说话,真实情况一定比“惨不忍睹”这四个字还要可怕。
一猜就是这样,狼见了羊,一定会抑制不住的都咬死,秦岭冷着脸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有多少人?”
“大概有两三百,现在在二十里外的张家庄,百姓们都被绑着,鞑子正在休息。”
秦岭扬起了头,看了看天色,将蒋劲拽了过来,问:“张家庄周围是什么地形?”
蒋劲此时彻底清醒过来了,知道真有雷州人,一点都不敢怠慢,道:“张家庄是在山窝里,只有一个出口,就是通往咱们这边。”
秦岭从牙关里迸出一句话来,“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他自来投啊,区区三百人成了瓮中之鳖,那不是等着老子杀嘛!”他朝着林子里喊道:“兄弟们,听到了吗?敌人就三百个人,五千人打三百个,打不过吗?和我走!”
秦岭带兵离开林子,要大张旗鼓地来,原因很简单,雷州人敢在一个山窝窝里休息,就是狂妄,觉得多少华夏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偷袭也不怕,既然怎么都是硬刚,那就正面打一下子。
秦岭率队上了大路,这二十里路上到处都有乱串的乡民,看来他们已经知道鞑子打进来了,秦岭也顾不上理会他们,半个时辰就杀到了张家庄,他有条不紊地指挥,让龙雀军战士分别带队去往高处,秦岭带裘云裴等一干主将从主路进入。
此刻张家庄内点了两百多支火把,明如白昼,小蛮从一侧赶了过来,道:“大人,有十几个战士被鞑子射死了,他们已经发现咱们了,可是没有突围的意思,似乎在等您。”
秦岭有点儿吃惊,他们已经发现了敌情,就一定知道包围他们的足有五千人,他们还不跑,是狂妄到了极致,还是有这个本事?
裘云裴说过,裘家军普通士兵十个打人家一个,今天这一仗,说不定不那么好打,秦岭想了想,道:“去,传我的命令,占领制高点,熄灭火把,都给我把刀子收起来,准备好羽箭!”必须得熄火,否则,在火光的照耀下,那些战士都是人家的靶子。
小蛮眼神中冒着精光,回身去传达军令。
蒋劲和红枫县都尉都在细细打量着秦岭带来的这些人,年纪都不大,他们似乎对雷州人都毫不在意,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勇气可嘉,到时候打起来,他们就知道雷州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这红枫县的人哪里会知道,榔榆县的都尉营,和雷州人的斥候交手不下十次了,现在小蛮三虎这些军中支柱都恨不得雷州人天天来,他们已经打上了瘾。
在小蛮走之后,三虎在秦岭身边直接兜底了,“秦哥,雷州人有点儿意思啊,三番五次被咱们打退,知道从榔榆村进去是不可能了,便瞄准红枫县了,要是红枫县他们也进不来,又当如何?”
秦岭道:“我一直在想,打红枫县一马平川,打榔榆县沟沟壑壑,雷州人为什么要舍易取难呢?杀进了红枫县,同样可以成为入主冬青路的跳板。他们早可以这么做。”
裘云裴用脚磕着马肚子,想要解答这个困扰了秦岭很久的问题,“二十年前,我父帅带兵从红枫县去了一次雷州国,大败他们三十万兵马,可是他们觉得此地不吉利。”
秦岭转头看向裘云裴,“如此儿戏?”
裘云裴回答道:“雷州人最畏鬼神,这是其中八成原因,另外两成,是他们怕玄武路驻扎的邱玉明将军的水师南下驰援,现在看来,邱玉明将军的水师已经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了。”
“原来如此,最怕的就是稀里糊涂不知道敌人为什么这么干!”秦岭一马当先进了张家庄的大门,盯着灯火通明雷州小股军队汇聚的位置,他们已经全部清醒了,武装到了牙齿,准备打仗,他们的带队将军正挑衅地看着秦岭的方向。
而他的脚下,是几个浑身蜷缩起来的年轻女子,就像是被搁浅了的可怜的鱼儿,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一个汉子,四肢和脑袋分别被五匹马拉着,这是一个胆敢反抗的村长激怒了拉克斯曼,他下决心耍一个五马分尸,震慑红枫县的这帮鼠民。
裘云裴在秦岭耳边低声道:“哥,这个人叫拉克斯曼,他爹是雷州国的尚书令,他是雷州国毒蟒大队的小队长,最出位的斥候,不可小觑。”
秦岭微微偏头,纵马上前,将硬硬的目光投射向了这人,拉克斯曼嘴角一勾,将手中的大刀放下,“叮”的一声脆响之后,五匹战马从五个方向抛出,男子的四肢和脖子鲜血涌出,脖子最先被扯掉,手臂和双腿先后被分离,无比毒辣骇人。
红枫县的都尉营都被这鲜血淋漓的画面吓傻了,手脚不安地往后撤,蒋劲还好,躲在了秦岭的身后,而红枫县的都尉直接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秦岭斜了他一眼,扭头看着王大力,王大力嘴角裂开,抽出足有四十公斤的大刀直接将都尉砍了。
拉克斯曼喊道:“华夏的娃娃,是你师娘教你带兵的吧?阵前杀将,是兵家大忌,你投降我,我饶你不死!当然,也可以饶了这一村的百姓。”
秦岭猛然喊道:“王大力,老子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吹出来了,拿不下这个拉克斯曼,提头来见!”
王大力瞪大了眼睛,双手握住了大刀刀柄,一声怒吼如虎啸龙吟,拉克斯曼胯下的马都往后退了几步,王大力徒步朝着拉克斯曼狂奔,大刀在土地上拉出了火星,勒克斯曼自然不信邪,纵马朝着王大力狂奔,二人短兵相接的一声,王大力再一声怒吼,将手中大刀抡圆了,狠狠地劈向了他的战马,拉克斯曼竖起大刀一挡,“铛”的一声巨响,拉克斯曼连人带马都被劈翻在地。
这是何等的神力?!王大力再下一刀,拉克斯曼架起刀柄挡了一下,刀倒是没有斩断,但是这一下震得他口喷鲜血,王大力再劈,拉克斯曼脱力了,刀被震飞。
除了裘家军的悍将,雷州国哪儿见过这么生猛的人?他们疯了一样要来将拉克斯曼救走,秦岭大喝一声放箭,三面山上的红枫县都尉营将密密麻麻的羽箭射到了雷州国人身上,随着拉克斯曼第一口血喷出,他们的军心早已经乱了,哪里还有心思挡箭?只想着救援主将。当即便被射倒一片。
秦岭用脚跟一磕马肚子,率先冲进了战局,还是那把格斗军刀,捅进了一个要偷袭王大力的敌军喉咙,一支长矛朝着裘云裴刺来,他们看到是姑娘好欺负,可是他们的长矛都还没伸出来,就觉得脖子一凉。
秦岭等主将杀这帮人如砍瓜切菜,虽然人多,可丝毫不显得凌乱,杀一个是一个,非常有节奏感,三虎和愣子二人各自率领两百都尉营按照秦岭教的阵法,从左右两侧对雷州人进行了合围,秦岭准备从中间带人将他们的联系切断,哪想到王大力单手提刀,忽然大叫一声,如洪钟碎裂,“雷州鞑子,看我不把你们剁成肉泥,冲啊!”
说着将刀举过头顶,健步如飞,都冲到了秦岭的前面,左右开弓,当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本来藏在暗中的蒋劲看到了这个画面,眼睛都直了,这位秦大人,是个什么人?别说是他了,就连随着秦岭多时的唐可儿都大为吃惊,战场杀敌和百姓打架不一样,她这些年见过的战场不少,从来没见过如此碾压式的杀敌,从来没见过如此气定神闲的指挥。
王大力嗜血好战,而秦岭的责任是让一场战争变得简单,秦岭喊道:“雷州贼人,尔等主将已死,还要负隅顽抗吗?看看你们周围吧!”
在山巅没有参战的小蛮下令道:“点火!”
一声令下,张家庄周围山上亮起的火把,那些雷州军一看,自己这是被一条火龙包围了,还打什么?
秦岭再喊一声:“缴械不杀!”那些兵马彻底没有了战斗力,反过来成了待宰的羔羊。
天亮了,秦岭带着自己的二十多人在尸体堆中行走,一脚踢开了拉克斯曼的头,道:“红枫县都尉营的人,清点一下敌人的尸体数量,都给我拉到红枫县城墙之外,清点本县百姓的尸体,就地埋了吧,尘归尘土归土。”
此刻,张家庄的百姓们恍惚片刻,才知道劫后余生,哭着去和亲人团聚,艰难地解开亲人的绳索,那些之前躺在地上被吓傻了的女子眼泪没个停歇,张家庄顿时哀声一片。
秦岭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帮人,心中不免悲悯,不忍再看,便道:“命令部队,跟我去边境转转,看看这帮孙子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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