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朱九便是朱泾,霍青桑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林戎梅虽然心疼,但她也知道,他的路还长,要经受的考验也远远不止于此。
收敛情绪,霍青桑倒也没有在朱泾面前露馅。
另一边,岳楚律也不是一个毫无章法之人,他知道林戎梅和霍青桑的身份,自然更加周到,那日见林戎梅从水中翻跃而起,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本来这围城之困就是故意为了拖延时间,岳楚律不愿意林戎梅和霍青桑涉险,已经调拨人手去查西图颂儿和花清塘的消息了,他本想着,等他把四皇子和朝中局势稳住,再从兰宁寺脱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想林戎梅如此彪悍,也晓得不能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只好先派人去封锁紫鹤关捷报,好让四皇子不那么快关注到白捷再到他,其次,必须回兰宁寺,为见林戎梅做准备。
事到如今,岳楚律也算宽慰,虽然林戎梅和霍青桑都已经成了西府重臣,但看她们的态度,对解围城之困毫不犹豫,对北岳的将士也颇为关心,也从侧面印证了林戎梅和霍青桑并非对北岳彻底失去了信心,如此一来,他们洗冤的可能性就比复仇要大。
“至少我们还是抱有相同的目的。”
岳楚律一路不停歇,信号弹和密函都发空的时候,终于赶到了兰宁寺。
薛礼接到信立刻着手侦办岳楚律的吩咐,岳楚律几乎三日没合眼,此时心中也稍微一松。
“等你来了,戎梅。”
岳楚律躺在兰宁寺后山的草亭里,周遭只有虫鸣,天上寂静的星子亮着。
“林相,元帅,”岳楚律淡淡道:“我终于可以放下顾忌,放手一搏了,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他们,也会为你们讨回公道。”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随风送出了兰宁寺,送过了紫红江,而此时紫红江上,一只小船静静随水流飘着,船头亮着几盏灯,随风轻轻晃动。
“白将军还有军务在身,在下陪二位去见九殿下。”
朱九哈哈一笑,递上两坛美酒给霍青桑,又对林戎梅做了个礼,才道:“在下是粗人,性子也直,之前如果有冒犯的话,还希望姑娘不计前嫌。”
“朱副将言重了,你与我二人并无嫌隙,何出此言。”林戎梅示意霍青桑放下酒,船上的小厮给三人上了几碟小菜,三人围桌坐下,林戎梅才继续道:“朱副将,您如果有什么想问的,我们也会挑些能说的说与你听。”
霍青桑自觉给三人满上了酒,也尽量在朱九面前表现的更活泼些,好在林戎梅在,他就算沉默,朱九也不会觉得奇怪。
朱九听了林戎梅的话,心中一快,当即抱拳做了个礼,看了一眼霍青桑,问林戎梅道:“林姑娘,老朱看你的武功谋略都是上乘的,长相和姓式也不像西府大氏一脉,还有这霍青小兄弟,官话说的十分不错,不知道二位为何带着西府的通关令。”
林戎梅低笑,朱九不算莽夫,只是性格洒脱豪气,问出的话也是刀刀见刃的。
霍青桑拧眉,林戎梅抿了口酒才回答:“朱副将不必试探,戎梅说过,会挑些能说的说。”
“请。”
“青儿是我徒弟,更是我弟弟,我二人幼时遭遇家变,被仇家追杀,其中曲曲折折,非三言两语能道清,总之机缘巧合,为西府公主西图颂儿所救,收于门下,公主此次奉命和亲,我二人准允随行,才来了此处。”
林戎梅淡淡道,霍青桑的心却一下被提了起来。
“所以,二位要找的那位姑娘,正是西府公主?”
朱九满脸震惊,虽然因为通关令和岳楚律的举动,猜出这两位的身份不凡,但此刻听到这般真相,还是有些震惊。
“是,我们与公主失散时,碰上了苏鉴军师,苏军师知道红玉雕花尾镖的一些事情,之后,你便清楚了。”
霍青桑被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哦。”朱九淡淡平复情绪,忽的疑惑:“林姑娘刚刚说,你们二位是被仇家追杀的,不知道北岳什么人如此猖狂,连幼小也不放过,千里追袭,若是有我朱九能帮上忙的,二位尽管说。”
“多谢美意,只是辗转多年,仇家早就病死了。”林戎梅的酒碗见底,神色依然淡淡,在月光下有些清冷:“更何况,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凑巧,不是吗。”
朱九被这句淡淡的敲打猛然点醒,回过神来,哈哈大笑一声,干了几碗酒,便去催船家快点了。
“将军,你刚刚太危险了,要是朱叔知道了我们现在的身份,难保不会对我们有偏见。”霍青桑抱着酒坛,闻了闻:“还有啊,夫人跟惊影都说,不让你喝酒的。”
“放心吧,不会醉的。”林戎梅吃了一口小菜,“我只是做个铺垫,朱九刚刚对你的身世就已经有试探了,这事瞒不了多久,只是见到九皇子,我才能确定,到底该不该这么快就告诉他真相。”
“将军不是猜测,苏鉴就是九皇子吗?”霍青桑道。
“只是猜测,如果是他,我们的胜算还是大一些,如果不是,再看吧。”林戎梅一笑,起身回了船里。
霍青桑在船头,军中禁酒,他也对这玩意儿不是很感兴趣,学着朱九和林戎梅的样子喝了一口,不禁皱眉:“北岳的酒,是比西府的烈啊。”
下了船,不过些许路程,三个人就临近兰宁寺了,一路上的风土人情也越发浓郁,林戎梅和霍青桑毕竟离开未央城时还是有许多记忆的,眉眼里不禁都似有似无的淌着些深沉。
“兰宁寺如今很荒废吗,我记得当年,太皇太后可都是要来这里进香的。”霍青桑道。
“你才多大啊,你怎么知道的。”朱九奇道。
霍青桑仰头:“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哪儿都能听说。”
“是啊,幼时曾也来过这里,不知道中间何曾曲折,这附近荒草深深,人迹罕至,车道也窄了许多,看起来,是多年没有当初的盛况了。”林戎梅伸手摸了摸周边等人高的草叶子,不自觉道。
朱九与这二位相处甚是舒服,索性也多说了几句。
兰宁寺多年前确实是空前盛况,寺中众多高僧齐聚,为百姓也做了不少好事,太皇太后诚心礼佛,也曾多次来兰宁寺小住,兰宁寺这名气便越来越大了。
那时候,五湖四海的名士都愿意来此一拜,一睹这北岳第一寺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