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知府丘廷柏是个很讲规矩的人,该贪的他一分不少拿,不该贪的他也绝对不碰,至于什么是该贪的,什么是不该贪的,正如那部著名的电影所说的,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帐,其实不只是渭南府,地方上,所有官员又如何不是如此,流水的县长,铁打的四郎不是白说的。
这些地方上的士绅豪族掌握了七成的土地,在这个时代有了土地也便有了话语权,他们手上的土地能够控制一批贫农佃户,所以地方上的官员在他们的眼中其实都是好官,可是站在千千万万的穷苦人心中,那就是狗官,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贾瑜站立在渭南知府的府邸之前,身后站着贾草赖尚荣纪严以及陈家两兄弟,陈三刀看着面前这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眼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压抑不住了,府前两座威武霸气的石狮子似乎是对他无言的嘲讽。
陈三刀沉声问道:“主公,咱们如何做?”
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有些轻松,似乎并不在意,问道:“我若是让你们两兄弟带头冲锋,可敢?”
陈三刀还未说话,立在一旁的陈四棍哈哈大笑道:“有何不敢,他奶奶的敢抢俺家嫂子,爷爷便不能放过这狗官,以前是俺哥哥不让俺发飙,现在主公一句话,俺必叫他们看看俺的长棍也不是吃素滴。”
陈三刀同样点了点头,却是一言不发,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准备。
赖尚荣却紧张问道:“大爷,最好还是准备一番吧,我看这府上没那么好打,你看那门子已经进去报信了,还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贾瑜却已经打断他的话语,笑呵呵地说道:“尚荣,我很欣慰,你现在越发稳重了,遇事前深思熟虑是好习惯,只不过这次咱们却是要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明白吗?再说了,他一个文官府邸,家中没有亲兵家将,不必如此。”
说到这里,面前的府邸忽地门洞大开,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公子从门内走了出来,他神色不耐,虽然有着一身好皮囊,可是那一身的气势却显得有些刻薄,身子有些单薄,眼睛也是半眯半掩,显得很是阴柔猥琐。
他未走上前,而是等着贾瑜等人的拜见,陈三刀对贾瑜小声说道:“此人乃是丘诚,和他老子一样卑鄙无耻,最好欺男霸女,是个杀千刀的种。”
贾瑜点了点头对陈三刀笑道:“杀几个便罢,老的和小的都留着,女人管在一起,家中财宝金银集中在一起,明白吗?”
陈三刀愣了片刻,贾瑜耻笑一声:“咱们是官军,王师,你他娘的以为咱们是土匪不成,他把江南霍霍得民不聊生,所以咱们才抓他,名正言顺,要是真个把他剁了,那是一府长官,从三品,到时候陛下一道意旨下来,谁都不好交代。”
说完,他又对一旁的贾草沉声说道:“贾草,你在后面亲自看着,若是有胆敢私拿的,手长的,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贾草沉默片刻,便也点头答应了,自从那日贾瑜命令他亲自将两个将死的弟兄送入鬼门关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恍惚,不仅如此,其他活着的弟兄看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异样,在他们的眼里,贾草的作法太过于冷酷无情了些,并且他们也害怕若是在战场之中受了重伤会遭到同样的待遇,若是如此,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自己人无情地杀戮,那还杀个鸟贼人,呕都呕死了。
从那以后,他们甚至开始排挤贾草,不过这倒是贾瑜希望看到的,为上者平衡之道方为上道,都是贾姓族人,他们这帮人将来会深入到他的军队之中,为中上层军官,适当的矛盾以及制衡才会让他能够安然入睡。
不止如此,他还希望贾草能够明白一个道理,自古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他必须要抛弃他那些无用的善念,此人将来还有大用,还是那句话,他虽然有荣宁二公在军中的香火情,可是手中能用的人太少了,他只能如此,边使用边培养,以战养战,方为正道。
丘诚等了一会,见对面之人似乎没有上前见礼的意思,心中便是恼火不已,虽然对面那人看起来的确是个人物,可在这渭南地界,他丘大少爷便还没怕过谁,要不是老管家说得那般,再加上他老子的小心翼翼,丘大少爷又岂会出门迎客,既然对面之人不识趣,那就怪不得自己了,爱谁是谁,爷爷不伺候了。
于是乎,丘大少爷冷哼一声,转身便往府内走去,可他的脚刚一抬起,便听见身后一声怒吼凭空响起,这一声怒吼只将丘大少爷的魂吼去了一半。
他刚想回头看看情况,便见到一群如狼如虎的匹夫从街角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他们统一拿着一把钢刀,衣着也是十分统一,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壮汉一拳打趴,他一下子便觉得眼冒金星,他本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年郎,身体瘦弱得紧,他一下子竟倒了过去。
脑海之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意识,这是大周士兵的铠甲啊,念及此,他便一下晕了过去。
陈三刀手持一杆大刀,一刀便砍向那个刚刚对他们指指点点的门子,那门子竟然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一刀砍倒,滚烫的鲜血流了满地,其他门子见此情景,都吓得直哆嗦,一下子便跪了下去,竟是连抵抗的心思也没有了,一个个哭爹喊娘地跪地求饶。
陈三刀冷哼一声,一脚又踹翻一个,随后便带头冲了进去,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带头冲了进去。
身后一众贾家兵卒也前仆后继地往里头冲去,见所有人都已进去,贾瑜身旁的贾草同样也是往里走去,只是他的背影多少有些萧索。
贾瑜对身旁的纪严呵呵笑道:“先生觉得如何?”
纪严同样也是满脸微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拿下丘家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罢了,剩下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
他伸手一指前方的丘府,有些担忧地问道:“主公若是这丘廷柏不就范呢?”
贾瑜摇了摇头,笑道:“这丘诚是他的独子,钱财没了再赚便是,可若是子嗣没了,那他赚了再多的银子,那也没甚趣味了。他不会不就范的,真真是天助我也,若是被他独子逃了,那此事还真有些麻烦,可现在,他没得选,只能就范。”
纪严沉默半响,又抬头问道:“那陈三刀如何“
贾瑜眼神突然变得晦暗起来,他转头望着纪严,沉声说道:“我为主,他为臣,这天下岂有主为臣解释的道理,既然我的计划便是如此,他即便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忍着,若是他真因为如此便与我反目,呵呵,到那时再算上他一个陈家又如何?我虽看重他,可他绝不能仗着这点便不知所谓。”
说完这些,贾瑜也迈着矫健的步伐,朝里行去。
纪严听见这话,心中依然无比惊骇,他从未想过这位的心思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他朝着贾瑜的背影躬身施礼,内心深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