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那边有动静了?”夏华心里或多或少地有点数。
“是。”陈瑞汇报道,“十天前,曾国藩母亲病逝,曾国藩从北京回到湖南老家丁忧守孝,与此同时,咸丰皇帝命令曾国藩和湖广总督张亮基在两湖组建地方团练。曾国藩一边为母亲丁忧守孝,一边积极地联络他的老师、同学、徒弟、亲戚、好友等,准备组建湖南团练乡勇,号称湘勇或湘军。”
夏华点点头:“知道了。对于曾国藩以及他的湘军,继续进行严密监视,最好再派得力人手渗透进去,我需要知道曾国藩和湘军的一举一动。”
“喏!”陈瑞肃然领命,迅速离去。
“湘军啊湘军,你终于诞生了。”夏华心情复杂地感慨道。
陈瑞后脚刚离开,转轮堂江苏站站长刘企就把前脚迈进了夏华的书房。
行礼过后,刘企向夏华进行汇报:“两千岁,属下尊奉您的命令,派遣得力人手渗透进第19师的刘丽川等人部队里,发现刘丽川等人近日来愈发地心怀二意。”
“具体说说。”
“第19师目前拥有近九千兵力,约一半是冯子材参谋长从第师等部队里带去的老兵以及冯参谋长从上海当地招募的新兵,另外约一半是刘丽川等人旧部小刀会成员以及刘丽川等人从上海当地招募的新兵。冯参谋长按照您的指示,对第19师进行严格的整顿,剔除了很多品行不端、行为不正、屡犯军纪、屡教不改、染有不良癖好的军官和士卒,这些人几乎都是小刀会老成员。两千岁您是知道的,小刀会老成员里有很多人是忠义志士,也有很多人原先都是无业游民、掮客、无赖、地痞、打手、鸦片贩子、逃兵等,成了正规军后,这些rn多本性难移,必须将其清理出第19师,才能真正地提升第19师的战斗力,同时也能杜绝第19师内部像小刀会原先那样派系林立、人心不齐。倘若第19师跟小刀会原先那样,内部n成七个大大小小的帮会,还如何令行禁止、指挥有力?不仅如此,在上海之战期间和战事结束后,第19师的小刀会老成员先后有七十多个人犯下了故意杀人、恶意伤人、nn民女、敲诈勒索、抢掠物资、私藏财物、打架斗殴、嫖娼喝酒、吸食鸦片等罪错,冯参谋长铁面无私、秉公执法,将罪错严重的一律斩首示众,将罪错不至死的一律当众杖责并且逐出军队,其中有十多人是刘丽川等高层的心腹、亲信、部下、跟班,他们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结果咎由自取,都被冯参谋长砍了脑袋,对此,上海老百姓纷纷拍手称快、奔走相告,称颂我军军纪严格、秋毫无犯,但刘丽川等原小刀会的高层则对此很有怨言,对冯参谋长也愈发抵触。在这样的情况下,冯参谋长整顿第19师的行为更加引起了刘丽川等人的不满和反对,他们认为自己的老部下纷纷被赶出去了,自己的实权被逐渐地架空了,冯参谋长和冯参谋长背后的您对他们是过河拆桥,没把他们看成自家人,厚此薄彼、党同伐异。刘丽川等人自以为在上海之战中立下了大功,却被您如此对待,因此越来越心怀怨气,刘丽川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宣称要是没有我刘丽川和小刀会,明王又怎么能得到上海,如今,明王得到了上海,却对我们翻脸无情、卸磨杀驴,真是令人心寒齿冷,甚至,有原小刀会高层叫嚣明王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两千岁,他们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们还采用各种实际行动阻扰冯参谋长对第19师的整顿。除此之外,属下等已经发现,他们正在跟另一方势力暗中勾搭。”
“哦?”夏华眼中寒光一闪,“谁敢挖老子的墙脚?”
刘企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应该是九千岁。”
“东王?”夏华略感吃惊。
刘企点点头:“是的。我们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多次跟刘丽川等原小刀会高层进行私下接触,从那以后,刘丽川等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一开始对冯参谋长是阳奉阴违,现在已变成公然跟冯参谋长叫板作对了。我们调查了那些形迹可疑的人,各方面证据都指向他们听命于东王府。不过,因为两千岁您嘱咐过我们,尽量不要跟东王府的人发生直接对抗,所以我们没有深入调查,但属下可以肯定,不离十。”
夏华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后,他问道:“第19师内的原小刀会高层有哪些是真心归服的,有哪些是心怀不轨的?”
刘企回答道:“副师长周立春、第39团团长徐耀、副团长李咸池、第49团团长潘起亮、副团长周秀英、团参谋长李绍熙等人都是真心归服的,但是,师副参谋长陈芝伯、第59团团长林阿福、副团长朱月峰以及蔡永良、张汉宾、周秀、刘海等五六个营长都是心怀不轨的,另外,还有人是摇摆不定的立场,比如第59团参谋长陈阿林。”
“刘丽川本人呢?”
刘企道:“刘丽川虽然是上海小刀会的首领,但实际上,他相当于小刀会内部那七个帮会的盟主,因为小刀会内部派系林立,他从一开始就没能切实有效地控制小刀会所有成员,两千岁您让他当师长,他其实是比较满足的。刘丽川在上海反清,确实有功绩,可惜,他有两大缺点,第一,他缺乏当领袖的大度,在很多事上与部下、与旁人过度地斤斤计较,并且有些自私贪心,搞得小刀会进一步地一盘散沙、内部不和,他不具备拉拢人心、团结力量的本事第二,他染有吸食鸦片的不良嗜好。无论是天王还是两千岁您,都是严厉杜绝鸦片的,冯参谋长叫他戒掉鸦片瘾,他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肯戒了。刘丽川其实不想反对两千岁您,他只是戒不掉鸦片瘾,因此,他才借题发挥,他以前是盟主,现在也是盟主,那些反对派分子不敢自己当出头鸟,就把刘丽川推到台上,刘丽川其实半推半就,陈芝伯等人一直在怂恿、教唆、鼓动他。”
夏华点头:“我明白了。”他思索了一下,指示道,“既然内部产生了毒瘤,就必须快刀斩乱麻,不能拖。命令冯子材,加大整顿力度,不要有任何顾及,该赶出军队的人都赶出去!至于刘丽川,他反清有功,但他吸食鸦片并且戒除不掉,确实无法担任一师之长,拨一千两银子送他,算是我对他反清义举的嘉奖,让他退役养病,这样,对他、对第19师都最好,再由周立春接替师长职务,由冯子材接替副师长职务。”
“如果那帮人狗急跳墙呢?”
“狗急跳墙?那就是叛军!对待叛军,还用我说?我拨给冯子材的洋枪洋炮是摆设么?”夏华冷哼一声,“必须把那些旧势力一劳永逸地斩草除根!”
“明白!”刘企肃然领命,急匆匆而去。
刘企离开后,夏华思索着:“杨秀清想要染指上海?是啊,上海是个好地方,不但富庶、繁华、发达、遍地油水,并且还是全中国最大的、也是太平天国目前唯一的对外窗口,难怪引起别人的觊觎别人还好对付,唯独杨秀清是最麻烦、最棘手的,我暂时又不能跟他翻脸”夏华越想越头疼。
几天后,在夏华的“压迫、威逼、诱导”下,驻扎上海府的太平军第19师爆发了内部叛乱。叛乱方以师长刘丽川、师副参谋长陈芝伯为首,镇压方则以副师长周立春、师参谋长冯子材为首,该师分为两大阵营,展开同室操戈。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呼号声响彻整个上海滩,镇压部队手持火枪毫不手软地对反叛部队进行剿杀,一排排火枪齐射,一批批叛军血溅三尺。
“射击!”亲自指挥镇压的冯子材身临火线,声色俱厉地命令着。
排成一排、步步逼近向叛军的火枪手们操着燧发式bn,齐齐扣动扳机,烟雾和火光中,清脆而密集的枪响声轰然大作,弹丸破空呼啸而去,一批批叛军被打得浑身喷血、鬼哭狼嚎。
“继续前进!射击!第二队预备!”冯子材满意地看着部下的士卒们,严格训练的效果已经出来了。第一队火枪手射击完毕后从容不迫地装填弹丸和,动作整齐如一,第二队火枪手已经顶替上前,开火射击,动作仍然整齐如一。两队火枪手轮番开火和装填弹丸,队伍井然有序,始终保持高密度的火力。在火枪手的身边,另有长矛兵和刀盾兵在严阵以待。
“饶命啊!”原小刀会的成员们无不肝胆俱裂,纷纷丢掉武器,跪地求饶,他们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抗拒行为是何等的可笑和不自量力。
“除恶务尽!射击!”冯子材冷冷地命令道。
密集的枪声持续不断。
这是太平军爆发的第一次内部叛乱,性质十分严重,夏华肯定不能“自产自销”,必须在第一时间报告给杨秀清和洪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