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在场的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一下子集中到了她身上。
清岚见昭仁帝也向她看来,忆起方才自己所作所为,脸色唰地白了好几个层次。
她连忙欲跪下请罪,却是没预估好距离,一头磕在了桌案边上。
咚——
好大一声,惊得崇安都觉得像是自己头也被磕到了,下意识倒吸口气。
清岚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内心更是懊悔得不行,她是从未经历过如今儿一般耻辱的场面。
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这一串行为,只能不停地告罪,之前的种种忐忑,甚至是当初要挨玄棍时的心情,都及不上现在。
只想就地找个坑把自己埋了,不必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呵…”
简短的笑声从上方传来,是昭仁帝。
“因何受惊,可是睡着了做了噩梦?”昭仁帝语气轻快,嘴角也带了些笑意。
清岚一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
“陛下问你话呢。”
思考措辞间,崇安出声催促。
清岚跪正,低垂着头,却是把额头露了出来,和桌边磕碰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长条淤红。
“回陛下,奴婢未曾见过那物,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清岚说着,抬手一指角落的自鸣钟,“奴婢知错,请陛下恕罪。”
说完,再拜下去。
那物件究竟是何物,是摆件吗?那怎的还能突然响那么一下子,本就提着心呢,一时间真被吓到手足无措了。
崇安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道。
“那是自鸣钟。”
昭仁帝也顺着清岚的手指看向角落,眼中满是诧异,但这诧异也就一瞬,一息后他又恢复成寻常样子。
清岚着实尴尬,她确实未曾见过自鸣钟,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她在哪里有听过这个说法。
啊,是山心。
自鸣钟是个能告诉人时辰的物件,比沙漏那些更准确。
“不过是件小事,退下吧。”
“谢陛下,奴婢告退。”
许是真的撞的很了,清岚竟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只能扶着桌脚爬起来,却步后退出去。
因着仓促,她险些被地毯的边缘绊倒,又是一个踉跄。
一时间手足无措,逃也似的出去了。
书房内安静下来。
昭仁帝却难得的出了神,自表情上看也看不出个什么来。
崇安见状心中不由疑惑,莫不是看到人之后回忆起之前的事了?
纵使他自昭仁帝幼时便在身边侍奉,平时打趣顽笑也无妨,但如果陛下当真记起来了,那…
虽说当时陛下醒来尽忘了,也没问起,自个儿也没主动提及,也算不上欺君,应当无事吧。
不知怎的崇安突然回想起十多年前那场旧事,浑身竟打了个摆子。
果然,亏心事做不得。
“你觉得她如何?”
昭仁帝突然问出声,语气平淡无奇,崇安也无法听出喜怒。
他只得模棱两可回答道:“或许是第一回面圣的缘故?”
昭仁帝闻言摇头轻笑道,“以字辨人,是个稳重的,也许真是被自鸣钟吓着了吧。”
崇安笑着附和,心下稍安,却在听过昭仁帝又一句发问后,心又提到了喉咙口。
“她看朕时目光平静得很,不像是初次见。”
昭仁帝眸中沉沉,语气陡然变得飘忽起来。
崇安口中发干,他听到自己回道:“顾司墨性子真是稳重啊。”
“呵…”
昭仁帝觉出崇安语气中的敷衍,向他那儿瞥了一眼。
崇安看见了,霎时背上满是冷汗,面上却是回了个笑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昭仁帝也不在意崇安这副样子,这人向来爱敷衍顽笑,没什么特别的。
他又忍不住出了神。
“朕像是也见过她。”
崇安听见了,听得清清楚楚,但他知道此时自己不能再开口了,多言必失。
底下碳盆中木炭燃烧发出噼啪炸裂声响。
昭仁帝回了神,将这莫名的思绪撇到脑后。
他折起手上案卷塞入信封内,又用蜡封了,递给崇安。
“将此信加急送与安西节度使高莱阿。”待崇安接过又道,“去拟旨来,命归德将军罗敬恭,云麾将军王无忌,速往靖州听候安西节度使高莱阿差遣。”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