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四章 飞奔(1 / 1)白疏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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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独自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我好想早点入睡,这样一觉醒来的时候,初升的太阳已默默地替代了溢入窗台的冷清月光。我也不用再徘徊了。白昼总是有着神奇的力量。它在无形之中推着你去做所有事情,也不论你心里盛着什么样的思绪,你不得不随着这座城市的节奏而苏醒,随着人群仓促的脚步而行动,洗漱、吃饭、乘车、工作……你不必、也没法再多想,你只是一个盲目的跟随者罢了。

可夜晚不是这样。夜晚像是一个自由而宽容的女神。她收敛起了控制人的力量,安详地注视着在她怀抱中的人们,或清醒,或入眠,或工作,或玩乐。她好像把时间重新还给了人们,给了他们一个巨大而难以摆脱的错觉:夜晚是属于每一个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她。正因如此,夜晚最易放大喜怒哀乐,最易滋生千愁万绪,也最易让人们做出草率而重大的决定。

这个夜晚,也是如此。

妈妈今晚出去了,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个人。这应是极易入睡的环境,可我越是迫切地想要入睡,越是睡不着。

我难以抑制地想起他,想他是不是独自坐在霏音的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看手表,又看看窗外。一个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走过,却都不是他要等的人。

店内的客人来了又去,是不是唯独他不一样,自从八点坐在那个位置上以后,一直不曾动过呢?是不是直到服务生走到他身旁,或者窗外的人愈来愈少,他才无奈地起身来,孤独地回家去……

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不在乎你的人,是不会等你的。他们会早早地离去,回到温暖的家里,回到太太的身边,或者是,去找别的女孩子……只有在乎你的人,才会甘愿在那里等着你出现,等到夜深人静时才黯然离去。

如果他没有等我,那显而易见,我也可以放下这一切了。可若是他真的在等我,那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在乎我的人呢?

想到这里,我再也睡不着了。我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了屏幕,现在是十点。如果我现在起来,穿好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过去,我会在十点二十到那里。

我希望你没有走。我希望你还在。

再等我一会儿,请你,一定要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去见你,马上去。

我胡乱地套了几件衣服,抓上钥匙就下楼,不管不顾地在夜晚的上海里飞奔起来。我没有耐心再去地铁站等地铁,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想见到他。而这个快要将我湮没的想法,让我的双腿变得不再是自己的。它们麻木地跑、茫然地跑、毫无知觉地跑,不知疲倦,不知沉重,也不知尽头。夜里的风是那样充满寒意,我的手、我的脸、我的耳朵被这样的风冻得宛如冰块一般。而我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散在身后的凌乱头发,我冻得发红的脸,我被吹得发痒发疼的喉咙,还有我的蓓蓓姐……我都顾不得了。

我只顾想象着,嘉榕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他会怎么说?他会释然地笑着,说你终于来了,还是马上拉起我的手,着急地跟我解释,或者什么都不说,只是一把把我搂在怀里,用他那令我魂牵梦绕的气息,安抚着我那颗不安分的、又疲惫至极的心?

我是这样依赖他,这样迷恋他,这样离不开他。

终于,我气喘吁吁地站在了霏音的门口。我顾不得看时间,也顾不得调整呼吸,直接一把推开了霏音的门。

我站在门口,迅速地扫视了一圈。空荡的桌子,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几个清闲得坐在那聊天的服务生……当我的目光又飞快地转回到门口的时候,我知道,没有我熟悉的那个人了。一切都没有了。

有一位服务生迎上来,问了我一句什么,我也没有听清,只是迷茫地低下头,走出来,关上了门——我此刻的样子,是不是如同不久前嘉榕走出这个门时的样子呢?

还是错过了。

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我没有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儿出门,也谈不上有多么后悔。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正如当初我相信梦里的普瑞特是一个指引一般,现在我也该相信,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他本就不应该属于我。

我失落地往来时的路走回家。这时我才感觉到冷了,默默地拉紧了身上的外套。

我知道我自己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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