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掌声逐渐稀稀拉拉地响起，很快，掌声变得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像是九月份的钱塘江大潮，而且久久不愿消散。我想，此刻在酒吧外路过的人都应该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这如雷贯耳的掌声。

哪怕程鸥已不紧不慢地走到我的左边坐下后，掌声还是没有停下。程鸥不得不起立，再次向客人们鞠一个躬，然后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她微微嘟起的嘴唇前，睁着她无辜又妩媚的大眼睛，旋转一周，让房间里每一个角落的人都能看见她的动作。

掌声这才渐渐停下来。

那位男士也坐了下来，面向我说道，“你好，我跟你换一个位置好吗？我有一件事情，想要与你旁边的那位小姐说。”

有点眼熟的脸，或许是大众脸吧。我没有再多想，而是转头看着程鸥，用目光征求她的意见。她点点头，于是我和那位男士换了一下位置。

虽然他们都坐在我旁边，但是在掌声停下来以后，酒吧又恢复了喧闹，所以我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轻轻地碰了我一下。我以为是那位男士，然而却是程鸥。见我转过头，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外走，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笑意。

“你不去见老板吗？”我有些莫名其妙。

她却没有回答，就这样拉着我走。

直到酒吧门口，她才转过头来，激动地盯着我看，那目光，就好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背着家里人和暗恋的男孩子一起出门，紧张、期待、兴奋，又神秘。

还没等我问发生了什么，她就压低声音跟我说，“我要当歌手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程鸥就一边带着我往前走，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一切详尽地告诉我。

“那个人叫高粤鸣，好像是一个音乐公司的什么来着，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他说，他很喜欢我唱歌，希望能带我走音乐这条路。他还说，他最近正在与一个音乐选秀节目合作，想让我去参加，并且他会打点好一切。等我拿到冠军之后，再让我顺理成章地出道。”

我听完这一切，倒没有很惊喜，反而回想起了先前的事情来，“就是之前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你一直说不出名字的那个人？”

“对，跟周静文在一起唱歌的那个。”

“所以说，那个节目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可以这么说。”

“程鸥，我绝对相信你的实力。只是我觉得，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他会不会只是说着玩的？”

“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去相信他，我只是想试试。”

“那酒吧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去酒吧唱，等高先生联系我，这件事情有较大的把握了，我就辞职。”

我点点头，算是支持她的做法。但是我还是担忧地说，“程鸥，如果有任何对你不利的条件，绝对不要答应。”

“我会的。”她轻轻地说，“谢谢你，莫愁。”

她说完话，我们就走到一个红绿灯前停下了脚步。

我转头看着她，没想到她也转头看着我。

然后我们几乎是同时，默契地伸出手，拥抱住彼此。

两个年轻的女孩，在这个上海的街头，在这个九月的夜晚，在这个红灯前，深深地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