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的一个早晨,蓓蓓姐告诉我,说她家楼下的酒吧,海角七号,有招驻唱。
她还说,现在她不在上海,让我有空就自己带着我朋友过去。我连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程鸥。下午,我就带着程鸥去了海角七号。
下午的酒吧跟晚上的酒吧是截然不同的。下午的酒吧还没有开门,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唯有窗外明亮的日光。整个酒吧是长方形的,在其中两个边角上,延伸出了几条过道通向洗手间以及休息室。墙壁上的图案也非常有特色,连起来看是蔚蓝的海岸,海那边融进了纯白色的天空。四人座或六人座散落四周。正中央是一个吧台,上方倒挂着各式各样的酒与杯子。有几个穿着酒红色制服的服务生,在吧台前擦着洗完的高脚杯。水珠滴滴答答地打在吧台上。
酒吧里还有一个巨大的圆形台子。在它周围还围了几张小圆桌,而台子背后有一面特别的墙,上面用利落的笔触涂画着海与天。有一张巨大的黑板,挡住了大部分的天空,它用来抄写今日特色和歌单。黑板的左侧有一个“L”型的木台,围出了一个角落。角落里的墙上嵌着一个壁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更特别的是,这里到处都用黑框,歪歪斜斜地裱着电影《海角七号》的剧照,大小各异。
粗略地扫视了一下酒吧以后,我向身边的服务员说道,“你好,我想找你们的老板。”
服务生点点头,放下手中的布和杯子,飞快地钻进一条过道里。很快,老板跟着她一起出来了。老板戴着眼镜,看上去是斯斯文文的小青年,他一见到我们,就很热情地打招呼说,“你们好,是蓓蓓的朋友吧,我姓李。”
我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以后,程鸥就把情况告诉了李老板。李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你今晚来试着唱一首,客人反映不错的话,明天就来上班。上班时间周一到周六,周天休息,工资我们可以再商量,没问题吧?”
程鸥很高兴地点点头,又问,“那我唱什么歌好呢?”
李老板说,“都可以,你喜欢就行。”
我们向李老板道谢以后,就离开了。
一出酒吧的门,程鸥就紧紧地一把抱住我尖叫起来,惹得几个路人注目。但是没有关系,我也被她的喜悦感染,欢快地搂住了她。
可马上,她就从我肩膀上抬起头,有点担忧地问我,“我晚上唱什么好?”
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yesterday》。”
她松开搂住我的手,看着我,有些犹疑,又有些欣喜。我用肯定的目光回应她。她略微沉吟了下,眼里的自信逐渐明亮起来。
随后,她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晚上我陪程鸥一起去了海角七号。我们在吧台边找了一个位置。但是她没有坐多久,就被人叫走了,留我一个人待在吧台上。
不久,我右边那原本属于程鸥的位置,被人占了。我往旁边瞥了一眼,是一个看起来快四十岁的男士。他******,理着军人一样的平头,穿着一件运动T恤。虽然他年纪不小了,但是看得出来身材保持得很好,并没有发福的肚子。
我没有过多地注意他。因为很快,程鸥上台了。她长长的卷发随意地散着,穿着一件不规则的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的窄脚裤。
台下并没有因为她的出场而安静下来。对于那些客人们来说,程鸥只不过是新来的一个驻唱罢了。谁也说不准这个年轻的驻唱明天还在不在这里。
但是当她将第一句词轻唱出来时,一切都仿佛按了静音键,除了程鸥自己。
台下的人们都不再讲话,任由程鸥慵懒多情却不失温婉的歌声,飘飘荡荡。
我旁边的那个人,竟站了起来,面对着程鸥。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我想,不管是谁,听见这样的歌声,都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或许在脸上笑,或许在心里笑。
很快,一首歌就这样结束。当程鸥不歌唱的时候,她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尖细,如她精致的外表一般,让人感觉不好接近。她用那尖细的声音,轻轻说着“谢谢”。可是,似乎是没有人为她关掉静音键。她鞠完一个躬之后,台下依旧噤若寒蝉。
我的心里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为什么他们不鼓掌呢?是程鸥唱得不够好吗?不应该呀!
程鸥安静地看着台下的人群,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转身下了台。此刻她的心里,应该是很难过的吧。想到这里,我真的很想拥抱她,尽我全力给予她安慰。
不过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幸好她不需要我的安慰了。在她下台的那一刻,我旁边的那位早已站起来的男士,带头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