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5点多的时候,客人总算少了,两个人开始清洗杯子。楚星驿自认在家什么家务都干过,但却被这里一个小小玻璃杯给难住了——总是有水渍,洗不干净也擦不亮。
看着楚星驿笨手笨脚的样子,年子君说:“小楚,你先别弄了,咱们谈谈。”
楚星驿心里七上八下的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年子君。
年子君说:“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我发现你工作中有几个问题:第一,服务行业讲究的是微笑服务,别一不合心意就给客人甩脸子。第二,做事要有章法要稳重淡定,别动不动就慌神。这里不是你家,可没那么多杯子让你砸。第三,做事麻利点,在家里不干活的吗?”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还在试用期里,要加紧学习和适应这里的环境,如果你连这里都适应不了的话,出去也是会被社会淘汰的!”
“会被社会淘汰!”
这句话像个响雷一样在楚星驿脑袋里轰然炸开,以至于好一会她都缓不过神来。
晚上下班后,楚星驿疲惫的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脑海中还是那句话:“你会被社会淘汰。”
她一时有点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而且面对年子君这样优秀的同龄人,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
节气已悄然入秋,树叶虽然还是油绿油绿的,但也许用不了多久,一阵寒潮过去,这些树叶就会被风卷着落下,甚至有些叶子还没来得及变黄就会被风强行刮掉扔到地上。
楚星驿一直不喜欢秋天,觉得秋天象征着离别,象征着极致绚烂后的凋落,它把美丽和丰茂一点点拧成干瘪和荒凉。
但是尹春华最喜欢秋天,秋天在她的眼里就是美食的代名词。
这天,楚星驿正在上早班,尹春华打电话过来让她去趟财务部,说有事。
正好零钱不多了,楚星驿给年子君说了一下就去了财务部。
一打开财务部的门,哇,桌子上放了很多各种各样的水果。包括尹春华在内的好几个收银员拿着水果边吃边聊。财务部的夏经理是位慈祥的老阿姨,微笑着递给楚星驿一个粉扑扑的大桃子,又拉着楚星驿的手嘘寒问暖,让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找她。楚星驿感动不已,觉得真没有理由不好好工作。
跟尹春华从财务部出来后,楚星驿的能量值一下提升了好几格,她站在台阶上深深呼吸了一下,一侧脸,突然发现财务部的外墙边立着一幅大概两米左右的画。
楚星驿拉着尹春华走近一看——木底绷着画布,原来是幅油画。上面画着大漠和驼队,但似乎还没画完。
楚星驿好奇的问尹春华:“这是谁画的?”
尹春华回头指了指财务部旁边的办公室说:“应该是颜老师画的,不过他今天好像不在。”
“颜老师是谁?”
“是范总的大学老师,很有名气的一位老画家,退休后有时过来帮帮忙,设计点东西。”
楚星驿似乎陷进去了般痴痴看着那幅画。
尹春华催促道:“别看了,赶紧上班去,当心年子君又批评你哦。”
自此那幅画就在楚星驿脑海里牢牢扎下了根,它如同一粒小小的火种点亮了她沉睡许久的梦想。
下班后,楚星驿再次来到后院,想再看看细节,但那幅画不见了。
楚星驿转身想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看财务部旁边的那间办公室。那间神秘的办公室没有挂任何门牌。
楚星驿走到那间办公室的窗户外面,把脸贴近玻璃望进去,发现一位穿着青灰色工装马甲的老先生正坐在小板凳上画画——没错,正是那幅没画完的大漠驼队。
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整齐的往脑后梳着,手里的颜料盘随着他的动作渐渐有些歪斜,甩出来的颜料有几滴溅在了他的裤子和马甲上。
楚星驿想提醒他一下,手刚摸到玻璃,就被老先生发现了。
看着老先生示意让她进去,楚星驿转身顺着走廊走到门口,犹豫着推开门,她挺害怕挨骂的。
可能看出了楚星驿的局促,老先生笑着说:“我这是没事画着玩儿的,马上收尾了。你进来随便看看。”
真是位慈祥的老人啊,以至于脸上的每道皱纹里都写着“慈祥”二字。而且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了,眼神竟然还像孩子一样清澈纯真。
楚星驿提醒他身上糊上颜料了。老先生哈哈笑了起来:“这就是工作服啊,糊点颜料还更好看了呢。”楚星驿也笑了。
办公桌上放着字帖和画册,还有几本设计方面的书。楚星驿翻了一会书,不由好奇的问:“您还在练书法呀?您不是画油画的吗?”
老先生说:“不管画什么画,都要把字写好呀。”
楚星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喜问道:“昭歌大饭店那几个字是不是您写的呀?”
老先生抬头看了看楚星驿赞许的说:“好眼力!”
过了一会,老先生看见楚星驿还在认真的翻看画册,问道:“你喜欢画画?”
楚星驿点点头。
老先生说:“喜欢就要努力啊,你们还小,正是学习的时候。”停了片刻继续说道:“看你这孩子身上有股书卷气,又爱看书,我就多说两句:在这里做服务员并不是长久之计,你应该去上学的,年轻人要有自己的专业,知道吗?”
楚星驿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出口说道:“那,您做我的老师可以吗?我想跟您学画。”
老先生轻轻的摇摇头:“不行啊孩子,我年纪大了,不想再带学生了。”
楚星驿也觉得自己唐突了,刚一见面,人家凭什么收你为徒啊?于是忙说:“那我以后可以叫您‘颜老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