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帝家老远,林子矜就听见冯谦他妈郭翠花那尖厉的哭声:“你们坏了良心啊,给我家大喜吃上甚啦,把大喜眼睛也给毒瞎啦!”
帝满仓战战兢兢地躬着腰站在门口,想扶郭翠花一下,又不敢动手。
这突如其来的祸事已经把这老实人吓懵了,他有点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欢声笑语,大家都羡慕他的儿子当兵走了,怎么现在突然有人上门,说他的饭有毒?
帝满仓女人身子不好,儿子当兵虽然是喜事,可离开家那么远,要好几年都不回来,当妈的除了喜悦也很伤心。
头前她强打着精神应付客人,好容易客人都走了,她正在自己屋里躺着养神,就听见这泼天的祸事上了门。
帝满仓被郭翠花吓得六神无主,满仓女人却是个清醒的,由女儿扶着出来,站在门口开始为自己家说话。
“大喜家的,我家的饭就是寻常的饭,咋能把大喜兄弟毒瞎呢,我们全家都吃了这饭,要毒也是先毒死我们自己啊!何况,”女人颤颤巍巍地说:“我们也没给冯大喜吃饭哪。”
围观的人大多还是向着老实人,立即就有人附和:“就是啊,这种场合哪能轮得上冯大喜这种人上桌子,他还不知道吃没吃到帝家的菜呢!”
“是啊,那一桌子菜就是摆个样子,谁也没动筷子,咋冯大喜就能吃上,还吃坏了呢?“
菜墩娘大嗓门喊道:“冯大喜真的瞎了?说不定他还是不想看见家里那一群野汉子,自己把自己捣鼓瞎了呢?!”
郭翠花又羞又怒又急:“就是帝家搞的,大喜说他在今天早上哪儿也没去,就在帝家喝了两杯酒,回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不是帝家搞的,还能是咋回事哩!”
“都让让,都让让!队长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让出一条路,林家亮沉着脸快步走过来:“怎么回事?!”
“队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我家大喜喝了老帝家的酒,回去就看不见啦!他们丧了良心,想害死我家大喜呀!”郭翠花一见林家亮,立即来了劲。
惶恐不安,宛若大祸临头的帝满仓一见林家亮,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也大声喊起来:“队长,这是哪儿来的事,这酒是我昨天从供销社打回来的,大家喝了都没事,咋大喜他就看不见了呢!”
林家亮沉着脸挥挥手:“这些官司一会儿再断,大喜家的,你说你家大喜看不见了,他人呢?
郭翠花噎了一下:“那个,大喜在家呢,他看不见路,我没敢领他出来。”
林家明:“胡闹,你不赶快先领他去看病,来这儿闹什么闹?”
说着话,林家明点了几个壮小伙子:“你们几个跟上,菜墩娘你去找朱大夫,让他赶快去冯大喜家,就说冯大喜急病!”
离着冯家老远,就能听见冯大喜的叫骂声:“郭翠花你个卖*的,老子看不见了,你把老子丢下就走,你又去找哪个野男人去了?!你好歹先给老子看病啊!”
“乡亲们哪,帝家坏了良心,帝家没安好心哪!他家的酒有毒!我喝了他家的酒,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冯大喜嗓门极大,声音惶急,帮忙的人七手八脚地跑进他家里一看,地上扔着一个摔成几瓣的破碗,冯大喜光着脚坐在炕上,眼睛睁得老大,听见脚步声,茫然地看过来。